离了酆都,回房歇下,一夜无话。
待旭日东升,养在我房内的鹦哥又开始学鸡叫,这几日它在房内待的惬意,胆子也大了许多,这会子更是直飞到床边钻进帘子,叼我的头发玩儿。被这么一搅合,想多睡会子都不能够了,偏生昨儿歇的晚,眼下被吵得心烦意乱,咬牙切齿喊阿曼:
悦卿阿曼!快将这扁毛畜生捉了炖汤去,让我清静清静!
阿曼撩了帘子起来笑道:
阿曼昨儿还一口一个鹦哥儿叫的亲热,今儿就成了扁毛畜生了。
悦卿少废话,我困乏的很,想多睡会子。
阿曼姑娘快别睡了,黄家仙方才来过,说今儿还有好戏呢,姑娘倒也不必劳动,只离了窍去城门外找黄家仙即可。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悦卿当真?那你快焚香,再去炖这扁毛畜生,不给它点子颜色瞧瞧,还当真上房揭瓦了。
阿曼乐着捧了香炉,又捉了鹦哥往门外走:
阿曼瞧瞧瞧瞧,活得不耐烦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阖眼出窍,一径来至城门外,瞧见黄家仙一袭道袍,高挽牛心发髻,插一骨簪,背上背着桃木剑,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我飘身上前:
悦卿仙家。
黄家仙抬眼:
黄家仙姑娘来了?姑娘来的正好,唐家人马上就要经过,老朽要替姑娘和柳玄送他们一份大礼。
我心里不明所以,正欲细问,却见黄家仙示意我噤声,一指城门内,见一驴车缓缓而来,车上连个棚子都没有,只勉强安置了唐蛟,一旁坐着唐兰,蓬头垢面神情呆滞,唐蛟也是面如菜色。车把式正赶着驴走着,黄家仙忽的起身,将驴车堵在了城门内,手持桃木剑,口内高呼:
黄家仙无量天尊!
我在一旁不由失笑,这黄家仙,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只见车把式停了车:
车把式道爷,您有何高见?您要是没事儿我跟您借个道,赶路呢。
黄家仙轻捻胡须:
黄家仙并非是老朽故意挡路,只是我瞧着车上那二人有妖气缠身,若是放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啊。
黄家仙此话一出,躺在车上的唐蛟立刻跟见了活菩萨一般,撑起上半身来盯着黄家仙瞧:
唐蛟道爷!道爷!您当真是活神仙,还请您救命罢!我与家妹遭妖精陷害,半条命都没了啊!您若是救了我同家妹,我……我……您要什么我都给您!
黄家仙一笑:
黄家仙正是了,老朽断断不会看错。老朽此处有金丹两枚,给你兄妹服下,保你们日后无事。
说着,从腰间葫芦内掏出两粒丹药,缓步上前,先交了一粒与唐蛟,又捏了唐兰的颊将丹药送入,唐蛟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也吞了下去,吞下后长出一口气:
唐蛟呼……多谢道爷相救,不知道爷……道爷……
话没说完,唐蛟的脸忽的扭曲,手捂上腹部再说不出一个字,一旁唐兰也似回了魂一般,捂着肚子直嗳呦,忽的肩膀一抖,低头呕吐起来,一旁唐大公子也跟着吐了,车把式扭头一瞧,险些从车上跌下来:
车把式哎呦!这……这都是什么!
我定睛一瞧,发觉他们兄妹二人吐出的秽物有些不大一样,待我凑近了细看只觉头皮一偧,只见他们吐出来的竟都是蜈蚣蛇虺等虫蛇,许多还是活着的,在地上挣扎扭动,瞧得我险些也呕吐出来。那二人吐完也并不见好,两人皆是脸色惨白,捂着肚子滚在车上,额上满是汗珠,唐蛟咬牙硬掌着:
唐蛟你……你是何人……为何……害我……
黄家仙也不说话,乐呵呵牵了驴慢慢向城门外走。说来也奇了,这车刚出了城门,唐家兄妹忽的身上一松,皆长出一口气,唐蛟捂着肚子:
唐蛟不疼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家仙这才开口:
黄家仙小子,老夫给你和你妹妹下了蛊,这蛊毒发作的厉害你也瞧见了。
唐蛟登时如被雷劈了一般,浑身筛糠般得抖着:
唐蛟蛊……蛊?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你为何如此害我!
黄家仙年轻人,急什么,老夫话还没说完呢。
黄家仙一捋胡须:
黄家仙这蛊虽无解,但也不易犯,只要你往后再不踏进京城半步,你这一辈子便也相安无事,可若是进了城门……你可就免不了受万虫噬心之痛了。所以小子,你识相些,有多远则滚多远罢,谁教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黄家仙语毕抽身便走,我瞧了一眼唐大公子面如死灰,不禁冷笑,飘身跟上黄家仙:
悦卿卿儿谢过仙家。
黄家仙小事一桩,姑娘不必言谢,往后姑娘便不必再为此事烦心了,老夫去找柳玄喝一壶,姑娘只管自己忙罢。
悦卿是。
辞了黄家仙,来在茶馆门口,正瞧见一人进了大门:
???卿儿姑娘?卿儿姑娘可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