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传

打京城往西北三千里，距草原不远的雍州有一个叫“重山”的镇子，周围有山，山势奇特，镇子形状大体为漏斗状，窄口朝西北，宽口朝中原，自从草原上的铁骑开始有南下的念头，这儿就成了大宋北门户重要的一节，逐渐成了一座军镇。

近几年，西域诸国联合起来，要在大宋地界上横插一脚，草原上犬戎各族也要来分一杯羹。再加上不知怎的，庄稼无论环境如何，都生长缓慢。昆仑山上的仙家不仅不管，反而向皇帝讨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各种天灾人祸都压在了老百姓头上。

重山镇也是如此。

一老农正坐在稀疏的树荫下歇息，皱着眉头。庄稼好像与人怄气，尽管重山这虽处西北，可水源并不少，但庄稼就是不长，再加上赋税，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但抬头瞥见田里干活的孙儿时，欣慰地笑了。

他孙儿是以前老人从山里捡来的，当时小孩黑瘦黑瘦的，奄奄一息。老农于心不忍，就带了回来，村里人都说养不活，老农没有理会，坚信这孩子死不了。

果不其然，或许是孩子命硬，终究没有夭折，现在不仅长得一副北人南相的俊模样，力气更是大得骇人，十岁就能背起几百斤的木头，现在虽然只有十四，但力气比那村里最壮的公牛还大，只不过老人心疼孩子，没让他拉犁耕地罢了。

“黎子，累了就过来歇歇。”老农招呼着。当时捡回来的时候，那孩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兽骨牌子上面刻着个“黎”字，村里没人识字，一半吊子穿道袍的教书先生刚好路过打算叫那小孩“黎生”。老农不知怎的不乐意，就一直叫“黎子”这个名字。

少年嗯了一声，扛起锄头走向老农，坐在了老农身边，随手拔了一棵狗尾巴草的嫩茎，放在嘴里叼着。“黎子，你有没有发现，近几年连给瓢水就能疯长的杂草也少了很多。”老农想与孙儿闲聊一会儿，可孙儿就那性子，嗯了一声，没有说一句话。老农笑了一声，自知无趣，就拿出水壶灌了几口。

“回家。”老农站起来，朝黎子说着。黎子抬头，有些疑惑。“不耕了，耕不耕都一个样，先回家歇着。”老农说完，就扛起锄头，朝镇子走去。黎子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拖着锄头跟在后面，随手捉了一只正飞着的小虫，又扔了出去。

不一会儿，爷俩就到了镇子，其实是镇子最外围的无名小村，镇子里面全是些大户人家，打心底瞧不起这些穷苦老百姓早早划下界限。

黎子一回到家，丢下锄头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黎子到了一座破庙前面，从外面往里望去，一个少年正坐在那里磨着一把弯刀，少年脸上已不见半分稚气，好似一个老猎人，实际上的确如此，这少年父母横死，便上山与野兽做了起玩命勾当。

少年见黎子来了，挥手招呼着，见黎子来了，丢给了他一杆木杆长枪，“今晚猎熊，悠着点，镇里有大人物要办宴，主菜要吃熊掌熊胆。”少年眉头说微皱“再觉得恶心，有钱也不能不赚，更何况是那些个所谓的有钱人。”那少年顿了顿，“而且镇南边李丫头，就是看见你老是笑的那个，她爹病了，得大花钱看病，咱们得帮她，去年李丫头她娘还给了咱一人一升米嘞，咱不能忘了人家的好。”

黎子嗯了一声，问“准备去杀哪里的熊？”“现在是夏天，一般熊掌不好，就杀西山那只老白熊吧，是有些难办，可这样好跟他讨价还价，至少得讹他几十两银子。”少年朝黎子赔了个笑脸。黎子没有理会问道“陈蛮子，想好对策了吗？”被叫做陈蛮子的少年收起笑脸，说“嗯，那老熊精得很，这几天甚至当官的都不惜带兵围剿了好几次，可全让它跑了，可咱俩本事没的说，所以才来找我。还有，别叫我陈蛮子，我叫陈玄峰！”

黎子没有理会，大步朝外走去，陈玄锋啐了口吐沫，跟了上去。

别地的人听了肯定会笑掉大牙，两个连束发都没到的小孩张口就要猎熊？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可二人皆非寻常少年。

以两人的脚力，不一会儿便到了西山山脚下两人披上了准备好的蓑衣，就往山上走去。

山路前段还算平坦，后面就变得非常崎岖，有很多地方需要俩少年攀爬。走了有一个时辰，就在树上看到了熊的爪印，大约有三米来高，一看就知道是个庞然大物。

陈玄锋摆了摆手，示意黎子趴下，黎子趴下后，他也趴了下来，低声对黎子说“我把蓑衣脱了，老熊闻见我的味道就会来抓我，我把它引过来，你伺机出击，最不济也得戳瞎它一只眼。”黎子点了点头，看着陈玄锋脱下蓑衣往前走去，没有说什么。他信得过他，因为早就有着过命的交情。

不久，黎子听见了震耳欲聋的熊吼，随即看见一个好似猿猴的身影在树见穿梭，后面一只白色的大熊穷追不舍，时不时撞倒树木。

黎子手中的木杆枪攥紧了几分，很快，那身影就朝着他奔来，后面的白熊也越来越清楚。

那身影从他头顶掠过时，回头朝白熊射出一箭，白熊暴怒着拍去箭矢，突然前面两丈远的地方蹦出一个少年，少年手中木枪朝白熊袭来，白熊人立起但已然没法阻挡，可少年还是贪心了，木枪刺进了白熊的喉咙，也仅仅是刺进去三指深而已，白熊已经反手抓住了木枪，纵使黎子神力无比，手中木枪弯出了一个可怕的弧度，木枪仍无法再刺进半分，白熊怒吼一声，甩动木枪连同黎子一同甩出去，撞到了一棵大树上。

黎子迅速爬起，翻滚着躲过了白熊的一记拍击，而身后的大树竟被抓去了一大块。

陈玄锋暗骂一声，抽出箭失，挽弓射向白熊，奈何白熊皮糙肉厚，箭失仅仅射进去几寸，无法造成影响，但白熊背后吃痛，又转身向陈玄锋扑去。

黎子紧皱眉头，脚下发力，手中木枪刺向白熊，白熊觉得后颈一凉，便本能地一低头，黎子的木枪刚好刺在白熊的后脑勺上，黎子一咬牙，手中气力又添了几分，那木枪竟寸寸崩裂，白熊却没有受伤。

而此时，白熊已经一掌拍在了陈玄锋身上，尽管陈玄锋用弯刀抵挡，仍是呕了一口血，飞了出去，不知是死是活。

黎子看到这似乎动了真火，一拳砸在白熊头上，把刚转身的白熊打了个趔趄，白熊咆哮一声，挥爪拍向黎子，黎子身子一矮，躲过拍击后，脚尖一拧，一记膝顶撞在了白熊腹部。

白熊疼得屈身，却直接撞向黎子，黎子没能躲开，被撞个正着，感觉像是被一颗巨石砸中，撞在了一棵树上。黎子感觉两肋发疼，应该是断了几根肋骨，此时若在顾那么多指定要死，便怒吼一声向白熊冲去。

眼看一人一熊就要撞在一起，黎子突然一个滑铲从白熊胯下钻过，白熊转身之际，一个少年从树上蹦出，双手箭失刺入了白熊的眼睛，白熊吃痛，双手掩面，黎子抓住机会，扳住熊腿，怒吼一声，使劲一拽，白熊轰然倒地。

陈玄锋高高跃起，一脚踏在白熊额头，随即向后跃去，黎子此时随手搬起手边一块长着青苔磨盘大的石头狠狠地砸在白熊头上，白熊哀嚎一声，黎子手上没停，一下又一下砸向倒地的白熊，白熊挣扎着起身，黎子大喝一声，手上石头狠狠扔向白熊，白熊刚起身，就被石头压倒在地，终是没有再次爬起。

陈玄锋已经对这见怪不怪，提醒黎子“咱俩都受伤了，搬不走这只大熊，放在这估计很快就被狼掏干净了，咱们就把熊掌和熊胆带走即可，麻烦你了。”

黎子嗯了一声，拿起被拍折的弯刀将白熊坚韧的熊皮剖开，取出熊胆，又割下右熊掌，陈玄锋说“左掌他们不要，拿着这两样走吧。”说完向山下走去。黎子应了一声，用蓑衣包着掌和胆，跟了过去。

两少年身上有血腥味，而且又负了伤，没敢多在山里逗留。用最快的速度下山，半个时辰左右，就看见了炊烟，万幸天还没黑！

二人都受伤不轻，但熊掌熊胆今晚就要，二只能忍着伤去主街玄阳街上给那有钱人。黎子一路无言，陈玄锋一道上骂骂咧咧没个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