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菁华

碎雨漂飞，垄断黎乡泥路。

鸳头绣鞋轻踏，却又缩回。“娘，爹他们呢？”转头，撇望着屋里端坐着的少妇。容颜焦脆如银铃冰华，红唇上已起了褶子，泛起皮来。屋里人皱皱眉旗袍下的长腿外露，斜偎在四方木桌上。期期艾艾的回了句“你叫他，爹？嗯？”菁子愣是一下，只怯怯道:“那叔...和那个...嗯...不是来找我们的嘛？”

“呵...菁子，我且问你，乡下可苦？”

“只要和娘在一起...我...”

见她那副满腔斗志的模样，不屑的笑了:“难道你心便处在此地？若如此，难不成娘在乡下，你便一生在乡下？”菁子愣楞道:“可娘...娘您不需要女儿陪吗？娘会孤独的...”

“闭嘴！” “砰！”的一声拍桌而起，眼里已泛出点点泪光“我...我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永远不要因为旁人而放弃自己！你想怎样？嗯？这是愚蠢的作为！愚蠢！就你这样的德行，如何回城帮我争回家业，嗯？”一连串怒吼已让菁子晕头转向了，只紧扒着梁柱，上头的碎漆糊了一手。却还不解的回:“娘亲为何如此生气，夫子教儿，推己及人，将心比心。况且您可是我的娘亲，自然不会害我，且更不会阻碍我。乡下有何不好，陪着......”

“啪！”

白嫩的脸上惊现出赤红的五掌，眼框里的泪终是窜出，火辣辣的脸上，附上了泪水都咸涩。轻触，不免“斯...”一声。“可疼？疼就对了，菁子，看来你还未完全与我学算心计。我应该教过你，无论何时，何地，切记莫把真心托付于人，你又怎知他有何企图，若你没有宏达野心，且可把他随时放弃，你又怎会走向宏图？”

菁子低着头，靠着木门。昏暗晦涩的油灯下，只可见滴滴晶莹滑落，闪烁。“眼泪，是卑贱的产物！”屋里人抬脚，站起。身影飘飘，素手挑起她的下颚，附在她耳旁飘然道:“ 轻薄人情似纸，菁儿，你不知这世态炎凉，莫把世间想的如此童稚。十四岁，你便要离我，在此之前，我会让刘媛夫妇把毕生所学交于你。你有你的世界，这里不属于你。”

“不择手段，踏尸而上。算，方为人世大计。所谓至诚之人，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哈哈哈哈！”又飘然走远，丢下句:“门前菁树上的清润花便要开了，宋菁华，在清润花开前，将算心计抄十遍吧！”

呆呆的望着那颓靡的身影走远，转头，迈过门槛儿，伸出白白的小手，接了接。咦！雨停了耶！回眸，菁子树梢已结出嫩嫩白蕊，散发出伊人芬芳，露水沾在枝上，叶上，似出尘美人。抚抚树杆，轻笑:“还有八年，我便要走咧，你会不会想我啊！可舍得我？”静静僵了几秒，终是抑制不住了，抱着它，像抱着一个人:“我做不到嘛，我舍不得你，你为何从来都不抱抱我，不像刘夫子对妙儿一样亲亲我，摸摸我的头......呜呜...”

我真的，很想拂去娘眉间的皱印，想让娘亲对我笑一笑，一下也好啊。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拂去眼泪，娘亲，不喜菁儿哭的。

树影婆娑，模糊了望着那头人的眼。“她可还是个孩子，何至于对她这么狠？”

凝眸，凄然一叹，低声到:“我只是...不希望，她在走我的老路罢了...她能夺回家业，长大成人，也算是能让我了却一桩心愿了...”

“哎，你呀～”

她望着那树下的小人儿，叹道:菁华菁华，莫让豆蔻年华运成菁华浮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