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他又涎皮赖脸地凑过来,“我的字写得不好,你帮我抄一首诗吧。”
他祁大公子还有什么诗写不好的,要我这个丫头来帮忙?我没好气地应了声:“公子要奴婢抄什么诗。”
“你就抄一首《越人歌》给我吧。
就知道……
“公子,这不合适吧,越人歌……这……这是情诗吧。”
我以为这次肯定和以前一样,得和他纠缠好一会儿,谁知他笑了一下,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习惯了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竟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他了。
失去全世界是怎么样的感觉?
是那天我拿着包子和烧鸡赶到小巷,生怕慢了一步,却只看见地上一滩暗红的血迹。
是那天清晨听她在梦里喊出一个男人的名字,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不死心地问,听到了那一句“年少欢喜”。
是啊,年少欢喜,终究,是我错过了,从她四岁那年开始,我错过了她的一整个年少时光。
我想,全世界都看得出来,我喜欢她。
直到那天她研墨时出了神,我才知道她自幼没了爹娘。
想到初见时那一句“野丫头”,我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我说对不起,可是,她不懂。
也许,她早就忘了吧。
我又该如何解释?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就是那个打了你一巴掌,骂你野丫头的小公子。
我见不得女孩子哭,更见不得她伤感的样子,那天她坐在我身边,我只觉得这样就挺好,她在我身边,多好。
可是一偏头,却看见她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打出一片忧伤的黑影。
那时,我已经想放她走了。
“夭夭,你去把我架子上的那本《公羊传》拿来。”
可是 看着她的背影,我又不甘心,我快步走到她身后:“算了,我来吧。”
她眼里的欢欣一下子被浇灭了,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早上我把她支开去拿早膳,自己却悄悄把盒子从书房拿出来放到了卧房,待我用过早膳去了书房,她来收拾屋子时,就可以看到了。
可我没有想到她会遇见月华,小丫头把饭送过来,支支吾吾地说桃夭姐姐被人叫走了,我走得急,也忘了验验盒子的真假,只当她是先我一步去书房把盒子调换了,现在已经远走高飞,那一瞬我又后悔了,踉跄着跑出去追,却看见月华扬手朝她的脸上扇了过去。
还好,她还在。
恍惚间似乎又看见那小丫头晶亮的眸子含着泪,死死地盯着我,那是我年少时一次又一次的梦魇。
一次次的午夜梦回,我才惊觉,那天以后,小丫头就已经不在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扇了她那一巴掌。
震怒之下我赶走了月华,我知道她们对桃夭的嫉妒,可我原以为,以桃夭的身手,绝不会有什么事。
这个任务对她就这么重要?让她宁可生生受了这一耳光也不肯暴露身份。
她是暗影又如何?哪怕她是妖,是魔,是鬼怪,我祁词一样要把她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