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茶楼在小城里算是热闹的地方,主要是仰仗了那的一个戏班子,唱戏说书杂技,全不在话下。因此达官贵人常去打发时间。
在哪戏班子中有一位说书人,名唤归君,口齿伶俐生的也儒雅,常一袭白衣,手执折扇立于台上,便脱口一篇风花雪月,爱恨情仇。只是人们都不知他究竟姓甚名谁,家于何处,仅唤他为“归君”。
这戏班子里还有一人,是名为烟尘的戏子,这个戏子亦算是一神秘之人,烟尘虽为男儿身,生的却俊俏,一双凤目柳叶眉,肤如霜雪发如乌。他的嗓音温润,唱的一口好音调,花旦丑角武生样样演得起唱得好。
这名作“归君”的说书人和名唤“烟尘”的少年郎都不过刚刚及冠,却已成了这班子中的两处顶梁柱,算是有名。这要说的,就是他们的爱恨情仇。
烟尘的戏往往排在最后,待太阳落了,便点一盏灯,登台演绎,他有时执一柄长枪,伴桂英挂帅应战;有时取一杯薄酒,做贵妃借酒消愁;又或拿一把折扇,牡丹亭中梦蝴蝶。往往是一夜一曲,一曲一戏,一戏一人生。有他这么一演一场,书本上的人物都鲜活了,仿佛烟尘就是他们,他们便为烟尘。烟尘一出戏唱完,往往到了半夜,打更的更夫也回了家,这才灭灯散场。然后第二天晌午,观客又到,点一盏清茶,要一盘点心,此时便是听归君说书了。
归君的书不是街井市谈,文学杂著又或皇家礼乐,他说的都是那些人们不曾听过的儿女情长。归君的书篇幅都很长,一本子书要好几日才说完,尽钓观客的胃口,但人们偏偏爱听他说书。不仅仅是因着书新鲜的内容,亦是因着归君生的可喜,一副弯弯的眉眼,一袭胜雪的白衣,再配一只青玉萧,像是游历江湖的潇洒侠客。所以便常有客来。
在班子里,烟尘和归君是最合得来的,当初两人便是一同入的班。期间有不少瓜葛。
归君的性子和煦如风,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待人处事接物都是温温润润的,如同阳春三月。烟尘的性子在台上多变,本子里的人物是怎样他便是怎样。但私下,烟尘却是十足的小孩子心性,对什么事物都好奇地紧,总爱缠着归君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归君倒也不会不耐烦,认真地给烟尘解答。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像是兄弟,亲近的很。
到后来,镇上的人得知两人的事,也唯能叹一声“难怪”。
当两人在戏班时,烟尘唱烦了京戏的咿咿呀呀会演上一段归君的书。此时不似以往的浓艳油彩,仅一袭青衣,披散三千青丝,手执归君的那把折扇,在台上清唱,曲调都是耳熟能详的街井歌谣,这时归君会取玉箫为烟尘伴奏,玉箫轻灵的声音萦绕梁上,催的看客泪如雨下。情到不堪处烟尘也偶会泪洒台上,有人不知渊源,便去问,烟尘收了小孩子性子,望向远方,长叹一声:“入戏太深罢了。”孰不知,人生如戏,戏若人生。
曾有看客说过,这两人清秀貌俊,不似乡野孩童,怕是哪位大人的遗孤,出身金贵世家,曾有人去问,归君只是淡淡笑笑,烟尘也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拉着问的人闲扯些别的,转了话题。见两人不想说什么,看客们也不好多问,只能在私下暗自揣测,不免有些风言风语,说的两人的身世扑朔迷离。有人说,这归君烟尘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家中遭难才流落自此;有人道,两人可能是皇室之人,帝王之胄。因不愿见宫中的手足残杀,便来到这小镇不再理会朝中权野。闲话多了,偶被烟尘听到,便会力争据理的理论一番,但最终又不肯透露自己与烟尘的半分身世。这时间一长,便也没人再去想这样的问题了。
曾有一段时间,烟尘和归君不知去向,每日的书与戏都换做别人来说来唱。虽书还是书,戏还是戏,但少了原两人的味道。有好奇的看客寻了班子里的人来问,那人长叹道:“本身江湖客,情仇难定夺。”待两人重回小镇,恍惚之间已然四个春秋,归君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凛然。烟尘身上也脱了曾经的稚气,曾经的翩翩少年已然长成。自此以后,台前又是归君的风花雪月,烟尘的妖治芳华。日子平淡如初。归君的故事一如往常,谈说江湖的腥风血雨,闲聊侠客的爱情仇。烟尘的戏也并无半分改变,唱周庄梦蝶黛玉葬花。一切回归从前,无任何改变。客人们也是日日听烟尘唱到半夜。看归君说完晌午,沉醉于故事的迭荡人生。
但总觉有什么在冥冥之中改变了,含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和一些复杂的淡淡的情系在两人之中回荡着。
不知不觉之中,归君烟尘都到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两人都二十有四正值壮年,两人有才又英俊。偷偷仰慕两人的姑娘倒不少,也有一些达官贵人跟在班子里来说亲。每到这时,归君会携往烟尘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相视而笑,明然跟人倒也都看的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情系。时间一长,镇子上的人到都知道了,还不算秘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