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叶睡觉时喜欢缩成小小的一团,就算到了古代也不例外。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睡着了就什么都听不见。她从小到大从不失眠,一沾床就睡,但她在睡着的时候,耳朵是听的见的,——也就是说,你说的话做的事,她都知道,甚至还能回应。但前提是,她没在做梦。
好比现在——
一只小巧精致的匕首架在白衣男子的脖子上,刚睡醒的少女向来浑身无力,季霜叶饶是如此,右手的匕首还是毫不留情的割破对方的喉咙的颈动脉处,渗出几丝血液。
她脸上带着几分俏皮的笑容,轻呵一口气道:“死奕台主,你好呐~”
她看着对方,眼睛漆黑的就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渊,嘴角的笑容依旧甜美可爱,却不再纯良无辜,只让人毛骨悚然。
男子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茶色的眼瞳中夹杂着一丝趣味,仿佛被人以匕相持,危及生死的不是他一样。
他喉结微动,被匕首刮开的伤口变大,渗出的血液增多。
“季霜叶……我可以让你出去。”
季霜叶盈盈一笑,匕首往一旁挪了挪,但并未收回。
“台主想要我做什么呐?杀人放火我可不敢呀~”
死奕台主用指节敲了敲,唤来几个奴隶,在一旁的桌上摆上些吃食。
季霜叶的眼睛顿时亮了,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连匕首也收了回去。
“我叫郑奕南,”郑奕南离开床,挽了挽衣袖,淡淡道,“我看过你杀人的策略,毫无防备的外表与狠辣凶残的手法,是值得深交的合作伙伴。”
季霜叶这才抬眼看着他,笑了笑:“你想和我合作?”
虽然眼前的男子长的纯良无害,但她从不以表面看人。
他大概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眉宇间带着英气,整张脸面无表情,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叫人揣摩不到他的心情。
一件天灰烟雨束衣衬得他身形颀长,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现出一种莫管他人笑谓谁的凉薄。
郑奕南点头,坐在奴隶搬来的镂空雕花梨木椅上,给她递上一双筷子,道:“季小姐是聪明人,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季霜叶觉得他想搞事情。
“先说说你的目的,要我做什么。”
“我要郑家家主不复存在。”
“……”
如果她没记错,他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是姓郑吧?
他是要……篡位夺权吗?
有意思~
“可以,不过现在阁下与我都不在京城,你想怎么杀他?”
季霜叶一面喝汤,一面慢条斯理地分析,云淡风轻的好像讨论的不是如何杀人,而是天气怎样。
郑奕南并未喝汤,而是手持一块绿豆糕细细品味。
“我既然等了十二年,就不差这几天,季三小姐。”
季霜叶笑了笑。
“阁下果然知道了,他们来接我了?”
郑奕南颔首。
“哦,那老女人终于来了…”季霜叶左手托腮,翻了个白眼。
听见“老女人”三个字,郑奕南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季府二小姐季可琴……是个老女人吗?
“我的条件是,帮我找一个人。还有,给我点钱,”季霜叶盈盈一笑,“告诉你个秘密吧~我啊,不是季霜叶呢。”
郑奕南眼皮抬都没抬:“我只在乎我的合作伙伴是谁。”
“我来自另一个地方,名字与季霜叶相同。不吃人,不祸国,放心好了。”季霜叶夹了块肉。
“嗯。”郑奕南道。
一顿饭结束后,已是黄昏时。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流入西天辉煌的落霞中。
铜门前,季霜叶进入马车:“那么,京城见。”
季霜叶顿了顿,又挑起了帘子:“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姑且当作朋友吧,若你有难,我定会来。”
郑奕南颔首:“你也是。
“你给我的钱,我一定会让它翻几倍,你信吗?”季霜叶这句话用的是肯定。
“信。”
郑奕南笑了。
狭长的桃花眼轻拢,茶色的眼瞳里映着晚霞的绚烂,面色变的缓和柔软起来,左眼角下的泪痣点亮了整个脸庞。
来自异世的少女,一定是有办法的吧。
他的仇,就交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