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那群亡命之徒，季霜叶用尸体的衣服擦干了刀上的血迹。将刀双双别至腰后，便去寻巧巧与那孩子。

　　走至拐角处便听见巧巧刻意压低声音的警告：“小姐舍命相救，你却想借机逃跑？！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归西！安分点！”

　　季霜叶走入巷中，却见巧巧死死扼住孩子脖子，右手抓住孩子手腕，使孩子动弹不得。

　　她不由惊叹：好巧巧！

　　巧巧果然与寻常女婢不同！这般身手，这般杀气，当真只是一介奴隶吗？无论如何，我定要她为我所用！

　　“巧巧，温柔些，”季霜叶将孩子从地上拉起来，笑眯眯道，“女孩子都是宝物，要好好呵护呀~”

　　孩子一颤，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又马上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女孩子？”

　　头顶传来声音，季霜叶眼一凛，抽出双刀，抬眼望去。

　　一黑袍人立于墙头夜色太黑看不清面容，只依稀看见头发被风吹起的弧度。

　　莫名的压抑感充斥全身，巧巧正要上前，季霜叶按住巧巧，轻轻摇头。

　　“小女娃，劝你还是将那孩子给我，收留他的结果只会被他背叛…”黑袍人眼一瞥，孩子瑟缩起身子，紧咬下唇，凶狠的目光似是要将黑袍人身上瞪出个洞来，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也许是恐惧，也许是默认。黑袍人收回目光“甚至诛连九族。”

　　“我没有！”孩子终于忍不住喊道，“明明是你杀的！！”

　　黑袍人的声音彻底冷下来，似是在看几个蝼蚁：“那也是你害的。”

　　孩子咬牙切齿：“我，没，有。”

　　黑袍人不予理会，面向季霜叶道：“怎么样，还是把他交给我吧？不然你会被他背叛甚至全家惨死！”

　　孩子望向季霜叶，异色的眸中写满了哀求。

　　季霜叶淡淡的瞥过他乞求的表情，却再也移补开眼。

　　“真漂亮……”季霜叶捧起比她矮一点的孩子的脸，双手颤抖着连刀柄都快握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好想把它挖出来啊…

　　“这孩子的眼睛是我的……我的。”季霜叶凑近孩子的脸，呼出的气几乎喷到了孩子的脸上。

　　“背叛？等她背叛了再说不迟，”季霜叶别过脸，朝黑袍人一笑，“你要杀了我吗？那就来吧。”

　　笑意不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轻蔑。

　　黑袍人面色一僵，嗤笑一句“有趣”。

　　季霜叶牵着孩子的手，走时转头一笑。

　　刻意计算好的弧度，如坠冰窟的冷意，明明是甜甜的笑却仿佛在告诉他：

　　——杀了你。

　　巷道终于回归平静，黑袍人轻笑一声，也离开这是非之地。

　　客栈二楼某客房内，季霜叶无语的看着那个死死抱住自己胸口的孩子，软声细语道：“我们都是女孩子，害什么羞啊。来，姐姐帮你沐浴。”

　　“不…不要！！”昏黄的灯光下又能看清孩子的脸几乎红的滴血。

　　季霜叶露出友好的微笑：“不沐浴会臭的，快点过来，别在我发火的边缘大鹏展翅。”

　　巧巧噗嗤笑了，替孩子解围道：“好啦小姐，我们还是出去吧。让…等等，还没问你的名字…”

　　“寒…远寒。”细若蚊蝇的声音。

　　“唔，还挺好听的，”季霜叶点头，“不过我救了你，你还是换个名字吧……”

　　“……”远寒沉默。

　　“叫什么好呢……”季霜叶自言自语，“翠花？”

　　“慕卿。”

　　孩子突然说道。

　　“啊？”

　　“慕卿，我叫慕卿。”

　　他直视着季霜叶的眼睛，坚定的有些莫名其妙。

　　慕卿……

　　暗慕卿知？

　　“好啦好啦，让慕卿自己洗罢。”巧巧拉着季霜叶出门。

　　直到门关上，远寒才松了一口气。

　　明明救了我，却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吗！

　　远寒脱下衣服扔在地上，站入水桶中。

　　伸手将额前的头发撩起露出紫色的眸子，才洗干净的白皙的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装下了晚霞般绚丽夺目。

　　将身上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后，桶中的水已经接近黑色了。

　　远寒从水中站出，看着水心里一沉。

　　原来……已经这么脏了。

　　她为什么不嫌弃我？

　　怀着复杂的心理伸手抖开准备好的衣服，竟是一件粉色的襦裙。

　　“喀”的一声，木桶被捏坏了一角。

　　……这…这是穿还是不穿！！

　　远寒活了十三年，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慕卿你好了吗？”门前传来巧巧的声音。

　　远寒立马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闷声道了句好。

　　门被季霜叶推开，两人对视片刻，远寒默默低下头。

　　“小妞儿长得不错嘛。”季霜叶摸了摸下巴，活脱脱像个女流氓。

　　“没想到慕卿这么白。”巧巧抿嘴笑。

　　“这水倒是和煤一般黑了。巧巧再使唤人抬桶水来，记得拿些皂角。”季霜叶毫不避讳的躺在床上。

　　“是！”

　　待巧巧兴冲冲的离开，屋里的气氛顿时不对劲起来。

　　半响，就在远寒以为她睡着的时候，一旁却传来了季霜叶淡淡的的声音。

　　“沐浴，沐，濯发也。浴，洒身也。你看看你的头发。”

　　远寒伸手一摸，才发型头发仿佛搅成了麻花，脸又红了一大半。

　　“等水来了我帮你洗罢，好多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还不会呢。”季霜叶从床上坐起来。

　　“那你呢？”

　　“啊？”突然的问题，季霜叶不明所以。

　　“你叫什么，你多少岁，你为什么会？”

　　“霜叶，年龄问题略过。”季霜叶最讨厌有人仗着年纪大为老不尊，就算是对小孩子也不想说年龄。

　　远寒翻来覆去把霜叶两个字念了好几遍，突然笑起来。

　　原来……她叫霜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