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没料到人一下子都走光，有些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回头去看爱新觉罗·永琪，爱新觉罗·永琪见她站着不动，抬头道。
爱新觉罗·永琪“坐。”
没人了，或笑或气，忽然懒得再遮掩下去，小燕子换了副极真实的表情，没有表情。她靠在案前用筷子去夹眼前的红柳羊肉，鲜肥的羊肉串在纤细的红柳钎子上尚有余温，果然牵牵连连，肉皮不分离，每一块都是。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扯着，想从钎子上将羊肉褪下，眼前突然伸来双象牙筷子，帮她一压，她沿着那月白的筷身上修长的手指往上看去，便对上了爱新觉罗·永琪清冷的眼眸。其实并没心思吃东西，小燕子收回手，爱新觉罗·永琪道。
爱新觉罗·永琪“我没想到这么久了还会有人拿那件事说话。”
小燕子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萧云（独白）想当初宫里议论得还少吗？再加上如今愉妃的事，看漱芳斋不顺眼的说几句话是客气。
萧云“他们要说便说，听多了也就习惯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面说出来的反比那些暗地里落井下石的要好。”
爱新觉罗·永琪淡淡道。
爱新觉罗·永琪“流言蜚语最是伤人，更甚刀剑，有时候即便听多了也习惯不了。”
小燕子心中微微一动。
萧云（独白）因着愉妃的原因，永琪同其他皇子颇有些不同，想必自幼一些别有用心的言辞没有少听。
她扬了扬眉，不以为然地道。
萧云“区区几句话算什么？又不是他们说说便会怎样，若在乎了，反而称了他们的意。”
爱新觉罗·永琪唇角忽然轻轻一弯，小燕子觉得他神情转变的刹那似是告诉她听懂了她的话，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并且报以微笑。那种被了解，亦发现看透你的人打开了一扇门并不对你掩饰心绪的感觉如此奇妙，似乎在两两相望的凝视中一切距离都已消失，却有炙热的感觉在其中悄悄燃烧起来，点点夺目如星辰，照亮了心底每一个角落。她便笑道。
萧云“反正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之前的谁也改变不了，悠悠众口，权当消遣。”
爱新觉罗·永琪“之前的事情虽然已不能改变，但却也可以在以后的事情上让那些人闭嘴。”
萧云 “怎么说？”
爱新觉罗·永琪眸中不经意的柔和落于她脸上，想了想，道。
爱新觉罗·永琪“变得和这红柳羊肉一样。”
小燕子却没有想过话中的意思。
萧云“红柳羊肉？吃起来有木枝的清香，无论怎样做都相连一处，永不……”
她一下子停住，十分惊异地看爱新觉罗·永琪。
爱新觉罗·永琪“永不什么？”
小燕子忽地烧起一层红云，再无法面对着他的注视，那黑亮的眼睛将人彻彻底底看在其中，即便避开，仍能感觉到他目光的温度，灼人心扉。她垂下眼帘，默然吃惊。
萧云（独白）永不分离？
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便在此时，爱新觉罗·永琪轻声道。
爱新觉罗·永琪“永不分离。”
小燕子大窘，一下子站起来。
萧云“该，该回宫了。”
说罢匆匆便走。爱新觉罗·永琪眉宇间尽是笑意，亦不多言，陪她往外走去。
-----------------------------------------------------------
路上小燕子偶尔悄眼看去，见爱新觉罗·永琪在旁意态闲适，缓缓策马而行，在她看来时漫不经心地扭头，深眸之中带着询问的淡笑。小燕子急忙收回目光，正有些神思不属，无意瞥到有个身着胡服的女子匆匆进了一家歌舞坊。她觉得眼熟，只往那个方向看去，却听到爱新觉罗·永琪问。
爱新觉罗·永琪“牧原堂的善堂为何突然关了？”
小燕子沿着他的目光转头，牧原堂前围着不少求医之人，临近的善堂大门紧锁，屋檐下瑟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其中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正眼巴巴地看向这边，那清亮的眼睛看得人心头滋味难言。
萧云（独白）这一年时间，她命柳红、柳青等悉心经营会宾楼与天舞醉坊，同时孤注一掷，借用了福家所有剩余资金，迅速吞并北京城中其他歌舞坊。或联合，或买断，逐步将北京城大部分歌舞坊生意笼络下来，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垄断势力。起初也做得十分艰难，后来步步为营，精打细算，终于替大杂院重新建立起稳固的财源基础。只是经过此次事件，福家元气大伤，还不能承担善堂这样的消耗。
小燕子叹了口气，道。
萧云“福家已经尽全力了，再过段时间，我一定会有法子重开善堂。”
爱新觉罗·永琪勒住马缰，抬头打量牌匾上所书“济世救人”四个大字，道。
爱新觉罗·永琪“你让柳青明日在宫门等我，需要多少银子给我个数。”
小燕子有些讶异。
萧云“你这是……”
爱新觉罗·永琪“一个善堂不过是举手之劳。”
小燕子笑说。
萧云“做阿哥果然有钱，但一时善事易做，一世善事难为。”
爱新觉罗·永琪却淡淡道。
爱新觉罗·永琪“空施救济，这种善事便是做一世也做不完，不如令这天下用得着善堂的人越来越少才好。”
小燕子品味他话中含义，不由笑了。
萧云“永琪把这游戏的好处留给了别人，又可想过，可能自己会失去什么？又可有面对路途险恶的准备？”
爱新觉罗·永琪唇角孤峭地挑了挑，很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爱新觉罗·永琪“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