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弘昼先到,站在塔楼里,一边等她来,一边回想着容嬷嬷对她说的那些话。
容嬷嬷 “十五阿哥中毒一事,太后与皇上误会重重,娘娘百口莫辩,实在委屈极了。您想想,皇后就算真要动手,怎会选在五阿哥受伤的风尖浪口上?”
爱新觉罗·弘昼 (独白)自然是贼喊捉贼。
弘昼心想。
爱新觉罗·弘昼(独白)真凶不是别人,定是令妃自己,虎毒不食子,她可比老虎毒辣多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用来设圈套。
“皇上迁怒于皇后,必不会册立十二阿哥。将来十五阿哥登上帝位,会放过皇后母子吗?”
弘昼也试着为他们母子两个说了些好话,可是弘历一概不听,说得多了,还发起火来,质问他一再过问后宫秘事,究竟有何居心。一时间,弘昼真不知道该如何帮这对母子才好。结果那容嬷嬷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竟缓缓开口,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容嬷嬷 “王爷,可还记得当年的皇父摄政王?”
爱新觉罗·弘昼(独白)这狗奴才,竟怂恿他谋权篡位,杀了弘历,然后扶十五阿哥登基,自己则是他的皇父摄政王,一边替他处理朝政,一边与他的母亲……
容嬷嬷 “同样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有人荣登九五,万人之上,有人俯首帖耳、形同奴隶。”
容嬷嬷那时的话再次于他耳边响起,饱含深意道。
容嬷嬷“王爷,您想忠孝两全,皇上又是如何对待你?在他高兴的时候,与你兄弟相称,在他翻脸无情的时候,你不过是一条狗。”
弘昼有心反驳,可仔细一想,竟觉得他句句属实。
爱新觉罗·弘昼(独白)他今儿进宫就是来领罚的。殴打讷亲,羞辱宗室,对军机重臣动手,以及在王府大办活丧,邀请文武百官来哭丧,一样一样皆是罪名,尤其是最后一样,竟成了他结党营私的铁证,弘历狠狠骂他一顿后,叫他自个去宗人府领罚。
他本无越轨之心,御史参他的折子却在弘历桌上堆成了山,弘历对他说。
爱新觉罗·弘历“这是最后一次。”
爱新觉罗·弘昼(独白)什么最后一次?如有下次,难不成……就要杀了他吗?
皇后 “弘昼。”
一个女人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弘昼回过神来,转身行礼。
爱新觉罗·弘昼“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失笑一声,难掩疲色。
皇后“我这个皇后,已名不副实了。”
弘昼一楞,脱口而出。
爱新觉罗·弘昼“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爱新觉罗·弘昼(独白)正如他当年许诺的,无论她有何难处,都可找他,他绝不会拒绝。
皇后 “这十年来,我认真管理后宫,从无大错,皇上百般疏远怪责,另行侧立皇贵妃,实在毫无道理。”
皇后叹了口气,带丝祈求地看他。
皇后“你如今是人人敬服的和亲王,若皇上要立皇贵妃,宗室王公、文武大臣合力反对,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
弘昼笑了起来。
爱新觉罗·弘昼“到了现在,你还对他抱有希望?”
皇后一怔。弘昼终于下定了决心,接下来就是帮她下定决心。他认真看着她。
爱新觉罗·弘昼“弘历手段强硬,从不为人摆布,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取而代之!”
皇后全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呆愣许久,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结巴。
皇后“你,你疯了?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她慌慌张张要逃,可弘昼哪里肯就这样放过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给拉了回来,弘昼深吸一口气,坦明心意。
爱新觉罗·弘昼“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待他,现在他要让魏氏那个包衣奴,彻彻底底的取代你啊!还有我,我是他的亲兄弟,可他说骂就骂,说罚就罚,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他?为什么不能争取应得的一切!”
皇后一边抽回自己的手,一边烦躁道。
皇后“你到底要干什么?”
弘昼一字一句道。
爱新觉罗·弘昼“杀了他!”
皇后惊恐地大气也不敢出,而在他们身旁,容嬷嬷低垂着脑袋,唇角慢慢向上勾起。
皇后 “……不。”
皇后终究不敢,也不肯这么做,她摇着头道。
皇后“此乃大逆之事,一旦暴露,你我都得完蛋,还要连累永璂。倒不如保持现状,就算日后不能继承帝位,他到底还是个王爷……”
爱新觉罗·弘昼 “我的今天,就是永璂的明天。”
弘昼打断她的话道。
爱新觉罗·弘昼“他会跟我一样,前半生逃避政治迫害,装疯卖傻的过日子,后半生汲汲营营,拼了命替弘历卖命,可我得到了什么!永璂比我更惨,他是皇后嫡子,等十五阿哥成就帝位,魏氏成了太后,还会容他活着吗!”
皇后愣愣看着他,神色挣扎。
爱新觉罗·弘昼 “淑珍。”
弘昼温柔地唤她闺名。
爱新觉罗·弘昼“南巡之时,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为了你,为了十二阿哥,好好想想我的话。”
夜色茫茫,如同一层保护色,遮掩了他们的密会,他们的密谋。但,却也不是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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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魏璎珞行在宫中甬道上,迎面见前头走来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见了她,并未回避,反而径自迎上来。萧云笑道。
萧云“六阿哥今日有何要紧事?”
平日里,他谨守礼仪,对她毕恭毕敬,就算见着了,往往也是点个头就走,今日会迎上来,定然是有要紧事相商。
爱新觉罗·永瑢“我要出征了。”
萧云一愣。
萧云“你不是要随驾南巡吗?”
爱新觉罗·永瑢摇摇头。
爱新觉罗·永瑢“两日前,缅兵突袭猛捧,如今已逼近思茅,意图夺去十二版纳。皇上下令,命我即刻出征,协助云贵总督作战,明日便要启程。”
顿了顿,他忽然压低声音道。
爱新觉罗·永瑢“我不在……你要小心和亲王。”
萧云皱起眉。
萧云“发生了什么事?”
爱新觉罗·永瑢凝重道。
爱新觉罗·永瑢“他与容嬷嬷私下相会,被我亲眼目睹。”
正如爱新觉罗·永瑢若无要事,不会私底下找萧云说话,这位承乾殿的大总管若无要事,也不会私底下找到这位亲王说话。萧云若有所思。
萧云“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醒……”
爱新觉罗·永瑢低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萧云 “还有什么事?”
萧云昂头看着他,忽然笑起来。
萧云“这些年大仗小仗,哪次不是大获全胜?这次也不会例外,我在紫禁城等你大胜归来。”
爱新觉罗·永瑢望着她的笑容,竟也缓缓笑起来,他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丝细纹,笑得时候会皱起来,并不难看,如树木的年轮般沉稳而温柔。
爱新觉罗·永瑢 “谢谢你。”
他柔声道。
爱新觉罗·永瑢“相信我,我会回来。”
当时只道是寻常,谁也料不到今日一别,竟是永别,倘若能够提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一切,那么一定会更加珍惜今日的相见,会说很多话,免得以后没有机会再说。目送爱新觉罗·永瑢离开,萧云转头吩咐道。
萧云“小桌子,即刻取令牌出宫,替我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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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场相会,两个密谋,都在暗地里进行着,过不久,就是南巡的日子了。太监,宫女,侍卫,嫔妃,浩浩荡荡一群人出了乾清门,经山东入江苏,乘御舟沿运河南下,经镇江、无锡、苏州、嘉兴,最终到达杭州。皇后站在御船甲板上,极目远望,只见山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天地之美,尽收眼中,不由得看出了神。
容嬷嬷 “娘娘。”
直到容嬷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容嬷嬷“该去赴宴了。”
皇后 “走吧。”
皇后收回目光,转过身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去花厅的路上,容嬷嬷不着痕迹的在她身后低语。
容嬷嬷“这一路和亲王负责守卫,稍候会找机会与娘娘见上一面。”
皇后同样不留痕迹道。
皇后“本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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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到了,皇后一掀珠帘走进去,只见舞姬翩跹,歌女咿呀,琵琶管弦齐奏,将小小一座舞厅变成了瑶池仙台。皇后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缓缓抬眼看向对面的弘历与令妃,心想。
皇后(独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是我的,终归是我的。
她与弘昼的合作,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