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黑瞎子在伊煦那里一赖就是好几天，说什么都不肯回自己的铺子里看看。

“喂喂喂，我说啊，”第四天，已经忍无可忍的伊煦终于丢下书本，推了推还瘫在自己腿上的男人的脑袋，心里十万个烦躁，

“你要不要回去了啊，说不定你那破铺子已经被秀秀拆了收回去了！”

“那就拆了，反正也只赔钱不挣钱。”

黑瞎子没有睁眼，只是抓过女孩的手，又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再说了，那小丫头最近可没空来管瞎子我的店，她自己个儿家里的事还来不及管呢。”

“………那你店里那个小姑娘灵犀也得去瞅瞅吧，人挺好的，还一直给你收拾烂摊子。”

“她是店员，管理老板的店铺是天经地义的事。”

“呵，说到这个我就要来问你了，你一个月就给人家小姑娘600，丫还不如天真，好歹能给王盟的800呢，请问你的良心在哪里？”

“都在大小姐你那里，”男人引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胸口，“瞎子我心小，只能装一个人。”

“………不要油嘴滑舌！”

手下感受到的跳动让伊煦脸上有些发热，她快速的收回手，咳嗽了两声到，“回去给人小姑娘涨工资啊，她也是要过日子的，我上次去就瞅着她身上那衣服很旧了，本想着是不是人家节俭不愿意买，现在看来都死你这个黑心老板害的。”

“是是是，瞎子我回去就照办，”黑瞎子满口答应，接着又换了一个话题到，“对了，上次咱们上来，住你隔壁那个老太婆拉着你说什么呢？”

“什么老太婆，你就不能稍微尊重人家一点吗，人家挺好的，我不在家里的时候她还一直帮我来开开窗，通通风什么的呢，”女孩不轻不重的打了男人一下，低头警告到，

“不要老叫人家老太婆！”

“她昨天拉着你说什么了？”男人没管，只是追问了一句。

“啊……那个啊，就是问问你是谁，然后说你这个人看上去还可以，但实际上不靠谱，让我趁还没有上当换一个男朋友之类的…………反正简而言之就是你不是好人！”

“那大小姐有说什么吗？”

“我还能说什么啊，我就只能说‘他其实是个好人之类的’。”

“没了？”

“不是你对待这种老人家还能有什么办法嘛，只能宽容一点咯。”

“啧。”

男人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然后起身从伊煦上爬起来，靠到另外一边的沙发上，闭眼不再说话。

一时间，客厅里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伊煦才挪挪屁股，有些试探的开口问到：“对了，我能问你件事儿吗？”

“什么事？”黑瞎子侧过头，有些懒洋洋的看着她，“大小姐随便问，瞎子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觉得不想回答可以不用说，”女孩又挪过去一点，伸手扒住他的胳膊，

“但是不准说谎。”

“嗯，什么事，瞎子我听着呢。”

“就是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这不是天生的，所以如果你要说的话，就说真话，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当我没问过。”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瞎子我以前就说过，如果大小姐想听故事，就来找我，之所以不说，一是因为故事有些长，怕人听了厌烦。”

说到这里，男人把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收了回去，语气淡淡到，“二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听瞎子我说故事了。”

所以有些过往，不提也罢。

客厅的气氛随着这话而再次沉寂下来，伊煦抽抽鼻子，按住有些发酸的眼角，很主动的伸手搂住对方的脖颈，趴在他身上到：

“没事，现在我想听你讲。”

“哎哎哎，大小姐别这副表情啊，”见见此情景，黑瞎子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他搂住女孩的腰，借力将对方的整个人都捞到怀里，又轻抚了两下后背，调笑着说到，

“故事还没开始，听戏的人就已经哭了，瞎子我这说书的本事可真大。”

“我没哭，只是抽了一下鼻子而已，”伊煦把头搁在男人肩头，蜷缩起身子，语气闷闷到，“你到底说不说？”

“说是可以，但大小姐不用去准备点瓜子儿？”黑瞎子低头啄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要瓜子干什么？”

“你听说书不吃瓜子儿啊？”

“哎呀你好烦啊，到底说不说？！”

“…………………”

原本失落的心情都被这一声叫给震没了，伊煦憋憋嘴，示意男人快说别放屁。

然后，她就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慢慢了解到了一个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世界。

清朝、革命、家族、以及老九门。

这是女孩从来没有听过，也永远不会经历的事情。

甚至连写这本书的南派三叔也不知道。

就和一场结局凄凉的电影一样。

让人心疼。

故事最后，女孩努力打起精神，揉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紧握着男人的手，对着他勉强笑了一下到：

“故事很精彩。”

“瞎子我也觉得，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黑瞎子没所谓的仰头靠在沙发上，拢了一下怀中的小东西，若有所思的回到，

“本来觉得已经活够了，但现在看来，还是得再活个几十年才成。”

至少得陪着你，走完这一生。

下一世的轮回，一定还能再次碰面。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