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凛冽,冰霜正惨凄。
寒山已失翠,冻浦不闻潮。
女孩在雪地中赤着足,跌跌撞撞走着。肆虐入骨的北风将裙裾系着的风铃吹得飘起,空旷的荒原间只回荡着轻巧的铃声,与风的咆哮。
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忘了。
她是谁?她要去哪儿?她不知道。望着自己身后的足迹,她只觉得茫然。
涂山苏苏不知道自己在这白色荒原中的目的地。漫无边际地深一脚浅一脚,她只觉得,不能停下来......
好像停下来,就会错过什么,足以影响她一生的东西。
头突突的痛,好像有盘桓的鸟要从里面挣脱出来一样...
风刮得,真像刀子一样割着啊...
谁家梅花笛?何处碧玉箫?
隐隐地,一点声音突兀地传过来。是梦魅么.....?
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
仿佛受到刺激了一般,苏苏猛地跑了起来。近了、近了......
顾不得脚底硌的生疼,她只顾着冲将过去。铃铛的脆响随着跑动显得格外杂乱,苏苏头疼得愈发厉害。她必须撑住啊——
苏苏惊骇地煞住脚。眼前映入的是一个少年淡色的背影,尽管她好像并不认得他,但现在,她觉得这身影无比的熟悉。
仿佛,上辈子就相遇过一般。
不对,他们只在现实中认识了半年...但现在,他不应该已经——
她自己也想不到会先颤声唤他。
“道士哥哥——?”
苏苏发现,许是他背对着自己,她也能看到,少年的身形几近透明,仿佛一个幽蓝的影子。
似乎,不久便会散去。
正当她想喊第二次时,他转过了身。
“小蠢货。”
除了更加低沉一些,白月初的声音与往常并无大异。
莫名的,他几乎毫无波澜的声音反是让苏苏更加惊慌。她想拉上他的衣襟。
“道、道士哥哥,”毫无缘由地,她几乎要哭出来,“你——”
“你,不要哭。”他显然没有料到,慌乱抬手按在她的肩上。风把他的轻语刮碎了些许:“小蠢货...你想起来了?”
苏苏茫然地抬头。她试图从少年的神情里猜测他说的是什么,但他的眼睛隐在头发的阴影里,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想起来...什么?”她喃喃出语。
风裹挟着雪与冰碴狠撞在她的肩上。
少年没有回答她。
“也罢。”他轻叹一句,嘴角勾出一弯苦涩的弧度,“还是没有想起来啊...那就忘了吧。只要——”
“——只要能记得,我出现过,就行。”
“你活着,我活过。”
苏苏惊骇地仰头。
一道银白的光闪过,少年的身形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等、等等啊!”猛然地,苏苏的眼泪一下子淌出来,她试图抓住眼前人的手,“你要去哪儿——道士哥哥别走啊!——”
“——我...我还欠你九十九打五彩棒呢!”苏苏用哭腔喊道,“你最喜欢的!还有,不是只有一、一次机会吗!”
白月初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走不走,这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啊。你看,你在这里什么都不记得...”少年以近似于哽噎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对于我这种不合理地到来的灵魂,这也是一个合离的离开啊...你会留下来,记忆里有我...”
他的影子已经消失了,整个身形是极淡的蓝色聚在一起。
风停了。
苏苏突然感到一些东西同洪水一样涌进她的脑海里,但她顾不上了。
不会、不会的,他不会扔下她不管...
“别——”她撕心裂肺地叫出声。
“照顾好自己啊...如果真的想起来,也别等我了——”
“——多保重、勿惦念...”
就那么突然地,他消失了。
苏苏愣愣地看着刚才他在的地方,碧眸涌出了一串晶莹的泪珠。他不能走啊——
不、不...为什么...
眼前的梦境突然消失,涂山苏苏睁开了眼睛。
如今明明还是盛夏,她却颤抖得厉害。
慢慢坐起来,呜咽一声,她捂上自己的脸。
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