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晌午。百里守约家中。

“我同意。”

百里守约拉开厨房的门，坚定地站在门口，悄悄握紧拳头，又说了一遍：

“我同意你的想法。”

“哥你干什么啊！”百里玄策几乎气疯了，又挣扎不开身后抱住他防止他脾气发作的花木兰，只能红着眼睛死盯着司马懿，“他是大骗子！”

“躲躲藏藏不是办法，我也想……直面自己的未来。”

百里守约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司马懿面前。

司马懿出于礼貌也站起来，平视这个人狼——在他的了解中，人狼是比普通人类还要脆弱的物种——不止是每月一次的吞噬反应，不同于人类的形体特征也会带给人狼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社交障碍。

深夜才开始工作的百里守约，这些年来是如何融入这个并不善良的社会的？

司马懿在他身上看到了从前的元歌。他有足够的善良与纯粹，勇气与信心去面对生活。这样的人，好像无论什么事在他身上发生，他都不会被击垮。

司马懿向百里守约伸出手——百里守约握住司马懿伸出的那只手，温暖有力。

铠在一边冷眼旁观。他一向尊重百里守约的想法，但他仍然无法完全相信司马懿。“你最好别有伤害守约的想法。”

等等。

“凯因•阿尔卡纳……”

司马懿松开百里守约的手，皱眉低吟着铠的名字。他刚才似乎想起了什么，想从记忆里抓住一些破碎的线索——这个姓氏有些熟悉。

他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时至今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司马懿揉揉太阳穴。应该不是太重要的事。

“凯因带着百里跟我走吧，去见李信。凯因最好先和李信联系一下，这个人很狡猾，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先来找的你。人狼的吞噬反应发作是哪天？别误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人狼？”百里守约反问他。

“我知道，李信不知道。”司马懿不屑地笑笑，“他可真信任马可波罗。好多情报马可波罗并不告诉他，他真的就是颗棋——只有上官婉儿和李显才真正获得了马可波罗的信任。如果你是马可波罗，你选择和武曌的儿子儿媳妇更亲近，还是她的侄子？”

武曌！？女帝！？

李信背后的势力竟然是女帝！

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包括铠和花木兰在内。

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豁然开朗。马可波罗借李信的声望、上官的实权研究什么“狼人实验”，亲近政治势力高层——他想把荣耀大陆也卷进大西洲的战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令你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等马可波罗倒台以后我可以慢慢讲，你们慢慢听。”

司马懿敲了敲桌子提醒众人。

百里守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立着的耳朵抖了抖。“是今天晚上。我把老秦给我的新药吃了，不会耽误行动的。”

“出成果了秦越人为什么不告诉我？”铠几步冲过去握住百里守约的肩，也不藏着掖着了，“他直接把药给了你？他想玩什么猫腻？”

望着爱人关切的眼神，百里守约狠下心平生第一次选择了欺骗。

“老秦说很成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怕你太激动，就先把药交给我了。谢谢你，阿铠。”

副作用的事还是别说了……也不会有比吞噬反应更糟糕的副作用吧。百里守约侥幸地想。

就算是变成玄策那样……也一定不会忘记重要之人的。百里守约伸出手在自己弟弟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把他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好一会儿才松开。

“……哥……哥？”

百里玄策有些不解哥哥的举动，毛茸茸的脑袋从哥哥怀里钻出来。

铠习惯性地摸向自己的口袋去找烟，内心五味杂陈。露娜已经在云梦泽安顿下来开始新的生活，几个月前李信绑架露娜的事也在他的心里逐渐淡化了，虽然他依旧对李信心存仇恨，但或许是百里守约的性格的影响，铠已经不那么介意复仇的事。相比卷进这场阴谋中，他更希望治好百里守约后，一起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去享受那些之前从未享受过的风平浪静的温暖日子。

听司马懿的意思，马可波罗现在很恼怒李信不做事，很可能要把狼人计划交给上官婉儿夫妻来处理，那时候再想从上官婉儿的手里救百里兄弟就更加困难了——所以他们假意和李信合作，推他一把的同时顺藤摸瓜，收集证据交给狄仁杰，先上官婉儿一步把马可波罗的计划呈现给女帝，击碎这个卑鄙小人的阴谋。

“阿铠……很抱歉把你也扯进来。”

铠一时语塞——他有什么道理让百里守约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父亲，百里守约根本不会变成人狼。是阿尔卡纳把他们兄弟俩扯进了这场阴谋。

“其实……”

铠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吞下了剩下的话。他太怕百里守约会恨自己了，但一直这样隐瞒他又觉得对不起守约。

高长恭一看铠那个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赶紧走过去打圆场：“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让元歌也和你们一起去吧，就说我改变主意了，决定协助凯因交出百里守约。”

角落里的元歌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拢了下衣领，遮住脖颈上的红痕。

“我前几天让傀儡化成公孙离的样子接近李信，在他的身上埋了线，如果铠和守约有危险，我就立即调出埋的线控制住李信。但我不会和他一起行动的。”

元歌指的是司马懿。

“我是不比你逊色的杀手，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会和你狼狈为奸。”

元歌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是出于什么原因。痛恨他欺骗过自己？还是想向他证明自己？

黑发青年不气不恼也不失望，理了下额前的头发，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他：

“你很强，我们做的是正确的事，这不叫狼狈为奸，是如虎添翼。”

元歌向后退了几步，试图跟他拉开距离。司马懿也没再靠近，垂着眼沉默了一会问他：

“你和上官婉儿打，有多少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