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世间万物,皆是表象,又皆是内涵。表象不可轻信,内涵足以证真伪。”
“师傅,该如何去伪存真?”
“不要在意你看到的,要在意你内心判断的。”
“内心?”
“阿弥陀佛,正是。法海,当下你的内心所想是什么?”
“可徒弟内心所想,实为徒弟所不该想。”
“阿弥陀佛,何来该与不该。心中浮现,即是存在。”
裴子文深吸一口气,缓慢地睁开双眼,这是他一千年来,第一次打坐时见到已经圆寂的师傅。虽然早已不是佛门弟子,打坐早已成了他用来清心静气地习惯。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又忆起了与师傅的这段对话。
师傅问他心中所想,他知道他该想天下苍生,该想渡己渡人。
然而那时青蛇刚刚离他而去,只留下一句,“一千年也不会再踏入这金山寺”,他心中想的只有她。
那时他还什么都不懂,他不懂师傅说的该与不该,他不懂为何心中所想是这样,在他还有千万问题想要师傅解答时,师傅圆寂了。
后面一千年的路,他只好自己走,他只能靠岁月来参透这些因果。他知道,在他下令金山寺永开寺门之日,他才终于明白师傅的意思,明白自己内心的判断。
“法海!我渴了,我要喝水!”
他从打坐的房中走出来,看到肖燕青插着腰站在客厅中央,扯着嗓子大声叫他。
“你怎么还在我家没有走?”
“我还没搞清楚你要牺牲我去做什么,我怎么能走!”
“肖燕青。”他忽然一本正经地喊着她的大名,然后不急不缓地走到她身边,侧身靠近她的耳朵,“你可是一千多岁的妖精了,我想让你干什么,你猜不到吗?”说罢在她手上轻轻放下一杯温水。
“喂喂喂,你不会真的想让我搔首弄姿地去勾引导演,然后惹怒她妻子来剧组怒抓小三吧!!”肖燕青听裴子文这神神秘秘地语气,就觉得自己想得没毛病,她喝了一口水,晕了晕嗓子,“你就算不是佛门弟子了,好歹也是个天神,你利用我一条小青蛇做这么不三不四的事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青蛇,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龌龊之事?”嘴上说着嫌弃小青蛇,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拿这种事情捉弄她真的很有趣。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想怎么牺牲我?”
“靳如懿此人深居简出,少有的几次外出我们手下的人都查不到踪影,我们断定她是个道行极高的妖。这妖爱上人,最大的软肋就是爱情,你正好又是她未婚夫导演的新剧里唯一一位女主演。只要略施计策,她定会亲自跑来剧组会一会你,到时候你发挥你的特长,和她交上朋友,后面的就交给我好了。”他将计划和盘托出讲给小青。
肖燕青听完羞愧地差点变回蛇,她方才满脑子都是自己即将扭着腰盘在李导身上,等着他未婚妻出现大喊捉奸的悲惨画面。原来法海是要她去接近靳如懿,做她的塑料姐妹花,她气得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水,把玻璃水杯嘭地一下拍在桌子上,“那你不早说,这个老娘我绝对能办妥。但是我能不能进剧组还得看你们那个什么破协会让不让李导开机啊!”
“这金山寺尽在我掌握之中,李郡定会择日再来镇江拜访,到时候由我来解决,”他安慰她道,“你只管静观其变。”
“好吧,老娘我活了一千五百多岁还这么有爱心帮天庭捉妖,你帮我问问能不能给我点什么好处啊?”
“好处就是奖励你继续捉妖,将功补过。“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青蛇这一千年来有什么过?”肖燕青不耐烦地走到裴子文面前质问道,恨不得用鼻孔看他。
“一千年不见轩轲将军之过。”裴子文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几个字。不见则为过,这般逻辑从他自己口中讲出来,他自己也想无奈地笑笑。然而对他来说,这话没有半分虚假,青蛇一千年不愿见他,他是如何熬过来的,是她想象不到的。
肖燕青听罢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她心想:好你个臭和尚,现在成了神仙还会滥用职权了。“那麻烦你还是别告诉天庭了,我实属不敢邀功。”她朝裴子文翻了个白眼。
“已经奏明过了,”他确是先斩后奏,发现青蛇和这靳如懿之间有些许联系后,他就向天帝禀明,指名要那青蛇协助天庭。
肖燕青自觉一阵悲伤,她以为相遇都是偶然,是因缘际会的促使,谁料这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原来一切早被这臭和尚设计好,她不过是走进圈套罢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从我家走?”他起向厨房走去,边走边问道。
“忘和你说了,我今天要赖在你家不走了!”肖燕青眯着眼睛朝裴子文坏笑,心想,臭和尚敢玩弄我于股掌之间,我让你尝一下临安小霸王在你家撒泼的感觉。
“为何?”裴子文看似想快点把肖燕青赶走,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他打开冰箱,熟练地拿出青菜,开始洗菜。
他还在金山寺出家的时候,就亲自下厨,简简单单的一些素菜,能被他做得美极鲜,每次听说法海禅师在伙房,小沙弥们便争先恐后地跑过去蹭饭。虽说已经阔别寺庙许久,他出家人的习惯还是没变,这西湖边的大宅,他一人打理足矣。
“臭和尚你是不是笨啊!”肖燕青又一次感觉自己站在了智商的高地,“我,肖燕青,大名鼎鼎一女明星,还住在杭州这种没几个明星住的城市,我要是今天从你家出来了,还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附近龙翔路人那么多,明天第一个上娱乐新闻的就是我!你还会被瞎写成我的神秘男友!!”
“那让他们瞎写好了“裴子文笑肖燕青当女明星当的那么认真,明明曾经还是个一句经文都不会念的小笨蛇,“反正我不是凡人,不介意。”
肖燕青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一千多年来最爱做的无用功就是和法海讲道理。
“反正我就是不能回家,我昨天喝了酒衣服太脏了,我得洗干净再说!”
“那你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