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晴
昨晚因为太兴奋,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没睡着,凌晨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没开始做梦,就被妈急哄哄地叫醒了。
她担心我赶不上车,起来做了早早饭,我洗涑后下楼,发现桌上摆着一碗白米饭,和好几碟菜,有荤有素,很是丰盛。
见如此,我不禁热了眼眶。
刚扒两口,就看见妈妈从自己卧房里走出来,手里捧着几盒脱脂牛奶。她将牛奶放在桌上,又转身从厨房案板上方的墙壁的钉子上取了只不知装过什么东西的口袋,放在嘴边吹了吹,把奶装了进去,打了个死结。隔着塑料袋,我看到牛奶盒子上两三个突兀的字:中老年!
我有点明知故问:“妈,这个是给我的?”
妈妈脸上带着笑,又从柜子里提出半口袋剥好的花生米放在我眼前。
“不给你我给谁?”
我忙推脱:“我不要,您留着自己吃吧!”
她摆手:“我老了,花生米嚼不动了。”她又指了指牛奶:“冷东西,我喝了胃又不舒服。前天砚秋报名的时候,我也给她装了几盒,你们两兄妹,我谁也不偏袒,该给的,都一样。”
母亲的话不容拒绝,我没了话说,只好埋头夹菜,母亲坐在桌子旁边,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我。我觉得有点不自在,吞下一口饭,正打算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一声车鸣,一束车灯从窗口射进来。母亲站起身开门迎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折回来喊我:“吃好了吗?你刘叔来了,我请他帮忙把你送车站去。”
“马上就好了!”我说。
我放下碗筷,横着手背抹了嘴巴,将牛奶和花生米放进书包,拉着行李箱就往外头走。
刘叔接过我的箱子把它绑在摩托车后面的铁架子上。我跨上去,母亲站在蒙蒙亮的晨光中,表情有些瞧不分明。
“妈,”我动了动干涩的喉咙挤出几个字“我走了。”
妈没说话,只上前替我理了理书包带子。
刘叔启动引擎,车灯把青石地板照得透亮。他侧了侧身子,嘱咐我:“阿砚,一会儿抓紧了啊!”
我轻轻应了一声。不惊觉间,车子已经向前滑出去了好远。
我抱着刘叔的腰,回头看着那所房子,和房子前种着蒜苗的土地正渐渐远去。母亲的身影化成一个黑点。
“砚妆!”
我听见妈遥遥喊了一声,眼眶顿时便湿了。她的手臂朝我挥了挥。
“在学校要认真学习,听老师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我抿着嘴唇,有点好笑,母亲没读过书,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翻来覆去总是这么几句,但不知道怎的,我总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当时我就想,这几句话,一定够我受用终生了。
下了汽车又搭火车。火车上很挤,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提着行李,大多学生都有家长陪着,但我觉得并不孤单。
到学校后,我首先就在校门口找了个照相馆子,站在校门口照了两张相片,拍了才知道要50元。我想一生中也只有这么一两次了,一咬牙便给了。一张自己保存,另一张大点儿的寄回了家里。母亲坐不得长途,否则一定会吐得翻江倒海。不能送我去学校,她挺自责,寄张照片回去,一是为了让她看看我的学校,另则是为了让她放心。
之前在各种新闻,段子看到什么“感谢室友不杀之恩”还有些害怕,但一天相处下来,才发觉他们的性格都相当好,还主动帮我铺床,邀我一起去吃晚饭。倒是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年××月××日
……
星期五 雨
前几天看到有许多社团在广场招新,我因为好奇也挤进人群看了看,没想到有个学姐很热情地拉着我的手介绍社团历史。我脑子一热,又怕他们笑我,便签了入团申请,当时因为气氛很吵没有注意听,直到今天中午开会,才知道自己加入校学生会了,听说后面还要面试,希望自己可以顺利通过。老天保佑。
××年××月××日
看到这儿,我不禁勾嘴笑了,想不到一向精明的哥哥,竟也会有如此迷糊的时候。
……
星期二 雨
经过几天几个轮次的面试,我如愿成为学生会传媒部的一名正式部员了。真是可喜可贺,大学的课程安排很是宽松,流行放养式。有时候一连几周都见不到辅导员,失去升学的压力,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清闲下来,除去专业课程和偶尔参加什么活动,顺带拍照,写新闻稿之外,时间还很富裕,我便去图书馆借书看,一次性可以借6本,第一次去还闹了笑话,那时我并不知道借书是要带着学生证登记的,抱着挑好的书就兴冲冲地往外跑,差点被当作偷书贼。啊……好丢脸……
……
星期天 阴
下午接到小秋的电话,她的语气很冲,连声责问我,叫我跟妈妈坦白,说明300元不够一个高中生用度。我劝了她许久一直无果,最后我说每月由我再单独给她200元,才肯罢休,说实在的,我有点生气,小秋虽然已经念高中了,却还是和小孩子似的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艰难,太过任性。
××年××月××日
看到这里,我不觉有些黯然了,哥哥说的没错,那个时候因为自己的任性,他和妈妈肯定多受了许多苦。但他却从未在我面前抱怨,只一心叫我要体谅妈妈。
星期三 多云
国庆节到了,宿舍其它几个人都回来老家,只留下我一个。来回车费接近200,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不回去了。下午,我往家里打了电话,是小秋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开心的样子。电话那头除开小秋叽叽喳喳说着话,还偶尔听见锅碗瓢盆彼此撞击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小秋突然神秘兮兮地问我:“哥,你听见什么没有?”
“听见什么?”
“大餐的声音。”她兴奋地喊道。
“妈这是要给你炖鸡还是炖鸭?”
她在那边咂咂嘴说:“NO NO NO.”
“那是什么?”我配合着问她。
“是泡鸡爪!”
“哦。”
“妈妈说我念书太辛苦,特意买来犒劳我的!嘿嘿,可惜哥你没那个了。”他轻轻抱怨:“谁叫你不回来!”
我低头看着桌面上敞开的还未泡的方便面,酸溜溜地说:“是啊,没你那好口福,就劳烦你帮我吃回来咯!”
“没问题――啊!妈过来了,你和她说吧。”
我知道为什么和妈妈生疏了不少,最近通话,只能勉强找些话题,问问身体境况或是天地里的事儿,她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将口头禅说了,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我总是觉得很对不起她,恨自己不能快点长大,又偏偏总在书上看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句子,便更觉得应当在学习上更费力些,才不至于辜负她。
××年××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