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后一个吻来得太过猛烈,宁嘉懿的脑子有过片刻短暂的空白,但回过神来,却还是不要跟着夏炑回家,夏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11点37分了,他不想再跟宁嘉懿在停车场耗下去了,只好抱在怀里安抚了片刻,而后关上车门,开车驶向了宁嘉懿的家,同时也是宁老爷子的住所。
身为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的宁嘉懿其实很少以这种被人抱在怀里的姿态回家,不,应该是从来没有,这可是20几年头一回。
“哎哟…我的少爷…”刘婶从可视电话里看到宁嘉懿那张血色的脸庞的时候,立马就给开了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上一件就迎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刘婶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并七手八脚的将沙发靠垫给挪到一边,方便夏炑将宁嘉懿放下。
宁嘉懿身子一歪险些摔下去,好歹被刘婶给扶住了:“真是的,怎么喝成这样。”
“嗯。”夏炑靠着宁嘉懿坐着,怕他不舒服又将宁嘉懿的头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夏先生…”刘婶说:“这样一会儿少爷吐的时候恐怕会弄脏你的衣服。”
“不碍事的。”
刘婶在夏炑的脸上逡巡了一圈,在看见夏炑柔光婉转的目光时,突然一下子都了然了。
“先生,我去给您倒杯水吧。”
“嗯。”夏炑这才抬起眸子来,微微弯了弯眉眼,和刘婶道了声谢谢。
刘婶摆了摆手,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哦哟…姑爷你就别和我可以了。”
年纪一大,就特别注意养生,宁单晚上原本睡得很早,可不知道怎的,就是有些不踏实,觉浅,隐约听见楼下有人说话的动静。
便打算下楼看看 ,却不料,掀被的动作将身边原本熟睡的张淑也吵醒了。
“嗯?老公?”
“没事儿。”宁单替她掖了掖被脚,从床头摸过拐杖,说道:“只是有些口渴,下楼倒杯水去,你继续睡吧。”
张淑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便侧了侧身睡着了。
宁单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后辈,再加上夏炑又是宁嘉懿的相亲对象,以前虽然在电视上见过,当隔着屏幕,也不过是对他那张脸举止映像深刻一些。
夏炑听到楼上穿来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见是宁单,立刻就跟见岳父的新姑爷似的,将宁嘉懿放好,给鞠了一躬。
宁单眼睛一眯,对夏炑又多了一份赞赏,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事实上,在宁单的眼中,但凡是比宁嘉懿优秀的,都是能和他相配的,但对于一个出生富贵家庭的独生子来说,他的另一半除了比他优秀,还得比常人优秀。
夏炑天生便是主角,家庭条件说不上差,孝顺,好学,有上进心…而且,宁嘉懿小时候还经常提起他的名字,只是分化过后,这个名字就仿佛杳然了。
宁单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见宁嘉懿并没有排斥这次故意安排的相亲,还当他对夏炑有一丝残余的好感,多加培养,还是能够擦出恋爱的火花的,不过一切都需要些时间罢了。
“老爷。”
“伯父。”
宁单嗯了一声,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
“坐吧。”
“抱歉…是我没照顾好他。”夏炑将手交握在身前,哑声道。
宁单欣慰得点了点头,能主动将事往自己身上揽,看来也不是毫无担当。
他最喜欢的就是聪明人。
“听懿懿说,你们昨晚在一起过夜了?”
“是。”
宁单眉毛一挑,夏炑回答得这般干脆,倒叫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那…”宁单握着手杖轻轻杵了地板两下,霎时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正在考量该如何开口,半晌才道:“那…你们对于结婚有什么规划吗?这到时候肚子大了,影响也不好。”
夏炑一怔,看来宁单倒比他想象中的开明的多。若是换做其它人,他怕是早就被打断了腿了。
“伯父误会了,昨晚我并未对令郎做什么奇怪的事。”
“哦…”宁单知道是自己跑偏了,捏着嗓子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一旁的刘婶也以为是秋干物燥的伤了嗓子,自觉的便斟了茶水来。
宁单也将计就计,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此刻,躺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宁嘉懿突然翻了一个身,便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懿…”夏炑伸手就要去扶。
“嗯?”宁嘉懿揉着被撞到的肩膀,居然自己爬了起来。迷梦的眼睛,四处张望了几圈,突然定在宁单的脸上。
“爸爸…爸…好”宁嘉懿几乎是无比兴奋的朝着宁单扑过去。“…嗝~好久不见。”
“啧。”宁单无比嫌弃的往一旁挪了挪,叫宁嘉懿扑了个空。
“啊…头…头好晕…”
“成什么样子!”宁单故作威严的低喝了一声,便要叫刘婶把宁嘉懿扶去楼上的房间。
“刘婶,还是我来吧。”
“哦呵呵…”刘婶欣然的将宁嘉懿交给了未来姑爷。“那就麻烦夏少爷了。”
待将宁嘉懿安顿好,夏炑又和宁单聊了一会儿,才起身道别。
“这么晚来打扰您,真的很抱歉,待改日,再登门拜访。”
“那我就不留你了,去吧,路上小心点。”
深秋的早晨,雾气极重,待天色大亮,已经是上午十一二点了。
宁嘉懿在床上打了个滚,才恋恋不舍的爬起来。
因为宿醉,头还昏沉着,宁嘉懿有些气恼的把身上散发着怪味的睡衣换下,光着膀子便走去浴室洗漱。
挂在墙上的空调工作了一晚上,以保证房间的舒适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嘉懿耷拉的眼皮终于全部睁开了,然后他就看见自己那张半隐在牙膏泡沫中的红肿的嘴唇。
片刻后,一声长啸自宁家破空而出。
正在楼下准备午饭的刘婶被吓了一个哆嗦,还以为宁嘉懿出了什么事,刚想脱下围裙上楼去看个所以然,就见宁嘉懿三步并做一步地从楼上跳下来了。
“哦哟…少爷…您这咋咋呼呼的是干嘛呢!”
“刘婶!”宁嘉懿一把抓住刘婶的手臂,噘着嘴要给她看:“你看看我这嘴…我是不是要死了。”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刘婶拉着宁嘉懿找了个亮光的地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手。
“嘶————”宁嘉懿蹙着眉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啧。我还没摸到呢!这…该不会是被什么虫子爬了吧?”
虫子!?
宁嘉懿恶心的捞过一条帕子擦了擦嘴。一边擦,一边叫疼不迭。
这年纪大了,就是见不得人凄惨,刘婶摆了摆头忙道:“少爷…你先呆这儿别动,我去找找有没有药。”
几分钟后,宁嘉懿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擦药。
宁嘉懿:“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刘婶:“哦哟少爷…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哩…”
宁嘉懿:“呵…呵呵…呵…”
刘婶歪了歪脑袋,“昨天晚上嘛!是夏少爷送你回来的嘛。”
宁嘉懿用指腹轻轻触了触上过药的嘴唇,虽说只是轻轻一下,但还是疼了个龇牙咧嘴。
“夏少爷?…夏…夏炑!”
“呵呵。是的咯。”刘婶一边收医疗箱,一边笑着说“老爷也是知道的。”
“我…我爸?”宁嘉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爸…他没说什么?”
刘婶:“说了!”
宁嘉懿:“啊?”
“哎呀少爷,我就给你透个底吧…”刘婶斜着眼瞥了瞥四周,像是怕隔墙有耳似的,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却是欢喜的紧。
“什么啊?”宁嘉懿疑惑的凑过耳朵。
“老爷他啊…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呢!”
女婿?…夏炑吗?
还…很满意??
我操…宁嘉懿一头栽在沙发上,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这次…是真的玩大了。
这些天,宁嘉懿都没怎么搭理夏炑。
但纵使他如此冷漠,夏炑的问候短信还是如一日三餐般准时到达。
夏炑:早上好。
宁嘉懿:嗯。
夏炑:中午吃的什么,能和我讲讲吗?
宁嘉懿:就随便吃了点。
夏炑:懿懿…睡了吗?我想你了。
宁嘉懿:别这样,我们不熟。
夏炑:我会伤心的。
宁嘉懿:……(与我无关!)
夏炑:今天我可能飞C市出差,落地后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宁嘉懿:……
夏炑:听说那里有很多土特产,到时候回来我给你带好不好?
宁嘉懿:你以为我不回你的信息,是在意土特产???
夏炑:亲亲宝贝。
宁嘉懿:what?
夏炑:要登机了,一会儿聊。
宁嘉懿:啊喂,说清楚再走!
………
那边再没有回应,或许真如夏炑说的那样,已经关机了。
宁嘉懿有些苦恼的将手机塞进书本下面,真是的,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发现夏炑这个人…这么的让人讨厌呢?
还有!
宁嘉懿转过头,恨恨瞪了旁边的男生一眼,凶道:“你看什么看!”
男人一惊,手肘子便不受控制的向一旁的女生抻去,然后…女生对着镜子仔细描画的口红就这样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你要死啊?”
女生披着头发,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再加上从唇角泄出的一条红色跑道,和索命的女鬼并无二致。
男生自知罪无可恕,连忙觍着脸奉上了自己的微信付款码,表示愿意请女生喝校外星巴克最贵的奶茶赔罪。
小样,谁叫你胆大包天竟敢觊觎本大爷的性感香肠嘴。活该!
一场闹剧,简直要逗得宁嘉懿笑得直不起腰。大概是太过放肆了一些,坐在周围的同学都有些不高兴。
宁嘉懿也不是看不来眼色的人。只好讪讪收了笑容,继续叼着笔杆,扳着指头熬时间。
这一堂原本就是不太重要的课程,老师是外聘的,对课堂纪律要求得并不高,但努力学习的好学生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宁嘉懿所在班级的班长,苏巡。
因为上一次宁嘉懿承了他的情,才保住一条小命,所以对他的映象更加深刻了一些。
哦,对了,忘了说,苏巡也是omega,长相中等偏上,成绩优异,又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所以偷偷爱慕他的人有不少。至于为什么说是偷偷爱慕,而不是明不张胆的追求,大概是因为不敢吧?
苏巡不怎么爱笑,又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自然而然就被贴上了独来独往,不易亲近的标签。
下课后,宁嘉懿趁苏巡离开座位之前拦住了他。
后者却是不悦的掀起眼皮看向宁嘉懿,冷冷的问,“有事?”
“那个…上一次谢谢你。”
“老师的吩咐我自会尽力做好。”言外之意就是,我原本并不想耗费自己的学习时间陪你去医务室,但因为被老师叫到了,所以也只是勉为其难。
宁嘉懿微微蹙了蹙眉,心想,原本还想主动套个近乎,却不想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算他自做多情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了,能劳烦宁同学给让让路吗?”
“什么?”
“你、”苏巡将书包甩上肩膀,一字一顿道:“挡住路了。”
宁嘉懿现在只想将面前的人手撕了,但碍于素养,他还是挪了挪步子。
苏巡迈开步子,在与宁嘉懿擦肩时,突然顿了顿,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像你这样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进学校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祸害其他人吧?”
宁嘉懿抿紧了唇,拳头在身侧攥的嘎吱作响,却是拼命忍住了。
“班长。”他听见自己朝着那条渐远的背影发出了声音:“看来你看人不太准。”
“呵。”苏巡的脚下一顿,转过的侧脸满是轻蔑与嘲讽:“是吗?”
那个中午放学后,宁嘉懿第一个冲进食堂点了一份巨无霸套餐,不为别的,就为了泄愤。
可恶!他到底是看不起谁啊!如今的贫困生都这么屌的吗?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苏巡口中所说的社会渣滓,宁嘉懿温书温到了深夜12点,并将温故而知新的良好习惯坚持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几乎至少不下于5次被苏巡抓到在课堂上打鼾,扰乱课堂秩序。
苏巡看他时的眼神终于不像是在看社会渣滓了,而恶化成了看老鼠,看蟑螂。
宁嘉懿简直要气得呕血。这一气又是半个多月,夏炑已经从C市回来了,原本当天一下飞机就想直接奔往学校,看看冷落了他一个月的心肝宝贝,但架不住老板盛情邀请,说是庆功宴不能少了他这个主角,于是只好扳着一张脸跟着公司一大帮人去了酒店。
上层对他很是赏识,席间频频进酒,夏炑不好推辞,只好照单全收了,叫代驾的时候,也糊里糊涂的给了老家的地址。
深更半夜的听到有人砸门,把老两口吓了一大跳。最后还是夏苒举着菜刀去开的门。
驮着夏炑的代驾师傅一见夏苒手上闪烁的寒光,这数九寒冬里,居然冒起了冷汗。
夏苒招呼来夏飞雄接过夏炑,有些羞涩的朝代驾莞尔一笑:“师傅,真是辛苦你了…内个…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不不…用了。”代驾师傅只觉得夏苒做作的笑容诡异的很,步子往后缩了缩,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朝屋里的人鞠了一躬,便飞似的跑了。
夏飞雄不禁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胆子就是小。”
吕岩瞥了他一眼:“快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又转向身后:“苒,去给你哥放缸洗澡水。”
夏苒撇撇嘴:“哥都醉成这样了,还洗啥澡啊,凑合凑合睡得了。”
吕岩往夏苒的脸上揪了一把。
“啊…疼。”
“是亲妹妹哈!就不见你问你哥要钱的时候…”
“好啦!”夏苒甩了甩马尾辫:“我放还不行嘛,您就知道用这个威胁我。”
夏炑醉酒的时候可跟宁嘉懿不一样,他不爱撒酒疯,胡作非为,醉了就睡,乖得如同新生婴儿。
夏飞雄简单的给夏炑搓了搓澡,就给塞进睡衣放床上去了。
夏苒跟在屁股后头,去捡夏炑换下来的衣服,有些嫌弃的扇了扇鼻子:“咦……全是酒味,真臭!”
夏苒可等不得放着这些散发着异味的衣服过夜,便想着先扔洗衣机里,等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晾。再兜里掏出夏炑手机的时候,夏苒突然就笑了。
她看见夏炑手机的屏保上,是一个从偷拍角度录进照片的人脸。
眉目是带着些硬朗的清秀,鼻形生得很好看,嘴唇是淡淡的粉色,脸上也没有瑕疵,是叫人一见钟情的长相。
夏苒只扫了一眼,就确定这垂着眼喝咖啡的好看男生就是自己未来的嫂子。
哥哥居然偷偷藏着这么个可人儿,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不是不让我偷偷跑去嫂子学校见他吗?我偏不。我不仅要去他的学校看他,我还要创造一个浪漫的邂逅,然后凭我的一己之力,为求哥哥能早日博得嫂子的芳心而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