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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快穿之新柳

灰袍的僧人顺着京都一路向南行去,所见的大多是古刹破败,佛像损毁。

  大梁的盛世早已经随着七年之久的战乱远去,而当今天子的毁佛尊道之举也已经持续了三个年头了。

  看着原本庄/严的古刹如今风雨飘零,一心向佛,以期普度众生的师兄弟们皆数被迫还俗,无辩的心里说不出的悲悯。

  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而他为了躲避还俗,不得不以云游之名离开他自幼成长的京都和盂兰寺,到处漂泊。

  顺着水路而下,船只靠岸之处正是江南。

  江南,无数文人墨客笔下风月无限之地。

  自古以来,柳絮如雪簌簌飘落的时节便成了无人数竞相来访江南的最美时节。

  如今正是这个时候,三月里的江南,草长莺飞,柳芽和江水一齐儿绿了起来。

  江南和京都是不同的。

  那个无辩成长起来的古都啊。

  城墙巍峨,像这个玉朝积年不变的盛名,古朴而又历尽沧桑,那是厚重,是积威,是权势。

  而面前这个总是飘着柔柔的小雨的南方小城,也如无数文人对它的赞美,柔美又多情。

  像是眼中含着一江春水的江南美人,眉目间是浅浅的愁丝,只是轻轻搅动一搅,便飘落无数的情思。

  无辩看着淮陵河边刚发芽的柳枝儿,有些愣神。

  他是个僧人,刚从京都逃来江南,要去往更偏僻地方的僧人。

  一身灰色的僧袍早已满是尘土,无辩却未曾在意,他只是看着枝头的那点儿新绿,轻唤一声“阿弥陀佛”。

  乘着马车去江南郊外踏青的官家小姐轻轻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正瞧见了外头叫卖番邦玩意儿的小贩。

  小姐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平日里也未曾见过这些高鼻深目的外邦人,如今瞧见了,便忍不住差了身边的小丫头去买几个把玩。

  粉衣的小丫头听了小姐的吩咐下了马车,尚且年少的丫头看着江南早春的繁华景象,忍不住四处打量几眼。

  她正好瞧见柳树下垂目而立的灰袍僧人。

  小丫头年纪尚小,从当今天子开始尊道毁佛之举时,天下的僧人大多便还了俗,江南也不例外。

  如今看见了位如此年轻的僧人,丫头便忍不住驻足看上几眼。

  她打量着僧人的模样,后来却是不自觉地红了双颊。

  在这个朝代,其实那僧人二十七、八的年纪,已经是做父亲甚至是快要做祖父的年龄了,按理说不应惹得那小丫头脸红。

  只是僧人的皮相着实生得极好,面如冠玉,容色温和,身上也带了种干净又出尘的气质,像是长白山岭上那终年不化的一捧雪。

  若不是他头上的戒疤和一身僧袍,他其实不像个僧人,反倒像是那个隐世世家的公子。

  而且如今他垂着目,缓缓捻动念珠的模样,却也是别样的动人心弦,像是那九天之上的佛子,只要肯垂怜人世一眼,便叫人受宠若惊。

  马车上的小姐等得有些不耐了,复又掀了帘子催那粉衣的小丫头快些儿。

  小丫头一惊,红着脸去那外邦小贩那儿挑了几样小玩意儿,匆匆付了银子,便返身折回了马车上头。

  停了好一会儿的马车又缓缓地向江南的郊外驶去,只是临走前,那粉衣的小丫头忍不住复又回头看了一眼僧人。

  灰袍的僧人仍旧是垂着目,缓缓捻动着手中长长的念珠,似是不知。

  一阵风吹来,马车渐行渐远,小丫头不禁有些惆怅。

  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那位僧人了。她想。

  僧人抚了抚那枝柳枝儿,缓缓向前走去。

  江南今年的莲花开得格外得早,风掀起僧人灰色僧袍的衣角,带着清浅的莲香和春日早晨里湿润的水气。

  新柳站在教坊最好的画舫边上,掬起一捧淮陵河的河水,看着那灰袍的僧人走远,想起原主那个漂亮又温柔的傻姑娘。

  是啊,真是个傻姑娘,只是,傻得叫人心疼。

那姑娘是个花魁,花名唤作菱蔓,原名方新柳,是个农家姑娘,自幼家贫,却因生了副好模样,五岁便被父母卖入了教坊之中。

菱蔓自幼长于教坊,从当年的花魁娘子的梳妆丫头做起,到她十五岁时自己做了花魁娘子,她不知看了多少出“负心汉”的曲幕了。

这淮陵河边足足有五百一十七家教坊,每个教坊中又都有一位头牌姑娘,而花魁娘子,便是这五百一十七位头牌姑娘中最出挑的那个。

教坊的花魁娘子三年一选,而每位当选的花魅娘子,都有着“才艺无双,容艳无二”的美称,她们是江南最美的女子。

可那又如何呢?菱蔓想。

那么多被江南的文人墨客疯狂追捧的花魁娘子,在赎了身,嫁了人之后都被当年那个许诺娶她们作妻,将她们当宝的公子负了呀。

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错付年华,最后还是回了教坊,做个教导妈妈。

菱蔓一直记得当初那位教导她的花魁娘子的话。

那位花魁娘子是教坊最出名的几位花魁娘子之一,当年她的一手琵琶享誉天下,连江南最有名的山居公子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菱蔓还记得当初她还是那位花魁娘子的梳妆丫头时见到的场景。

那位花魁娘子的花名唤作云妆。

菱蔓记得那位才名满江南的山居公子为那位花魁娘子作的诗,那般优美情深的诗句塞满了一个梳妆柜。

那位公子为云妆亲手雕刻玉簪,只求云妆一笑。

他亲手为云妆画眉绾发,备下十里红妆来教坊求娶云妆作妻。

在教坊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一生只有云妆一人作妻,甚至那么认真地在一众婢子面前,对云妆说:“我此生若得云妆作妇,定以金屋藏之”。

菱蔓当时也在场,所以她知道,山居公子当时的话,是真心的。

可正因为是真心的,在云妆被那位山居公子负了后,重回教坊做教导妈妈之时,菱蔓才会那般惊讶。

当年美艳动人的云妆绾着发,头上只簪一支木钗,一身荆布罗裙,素雅的不像当年那个昂着头,一袭红裙,将江南一众才子迷得心神不定的珠玉美人。

后来菱蔓曾问过云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重回教坊做教导妈妈。

而那个虽年华老去,却仍然风韵动人的美人,一身白衣,弯着眉眼,眼角是浅浅的皱纹,抚了抚当初尚且年幼的菱蔓柔顺的黑发。

她说:“不过是,天下书生多是负心人罢了,美人不比功名利呀。菱蔓,你以后,莫信书生的话,负心人,多是读书人呀。”

菱蔓当初尚还不懂当年的云妆眼里漾着的水波,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任由云妆为她绾好双丫髻,缀上一对银铃铛。

后来云妆死了,她也长大了,也成了这淮陵河边的花魁娘子。

想起云妆的一席话,菱蔓也渐渐明白了。只是,她想,负心人那只是读书人呢,对她们这些个教坊女子来说,这天下人,怕都是负心人呢。

菱蔓从未想过嫁人或离开教坊,她心里头清楚,无论如何,她都洗不干净自己身上“教坊姑娘”的标签。

她想啊,等自己年老了,便从如今的教坊妈妈手里接过教坊,继续护着教坊里这些苦命的姑娘们。

只是,终究还是命运弄人啊,菱蔓遇见了那位名唤无辨的僧人。

自此,她的心里,便也忍不住有了些小小的奢望了。

菱蔓十七岁时,头一回遇见了无辩。

那时她是名动江南的花魁娘子,他是一身落魄的逃难僧人,也说不出是缘还是劫,只是第一面,菱蔓就对无辩动了心。

自此,她的一生都如无辩的法号一般,对无辩的爱意,无从辩解,亦无需辨别,一生执念。

那次她一人出了教坊去银楼拿她之前打好的一支蝴蝶银簪,却被几个地痞流氓拦住了,是无辩帮了她。

二人脱险后,菱蔓转头瞧见灰袍僧人温和却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或许是她第一次,单纯地为一个人开心,不用考虑自己笑起来会不会失礼,是不是不够秀美。

只是当她反应过来,向着僧人道歉时,听着僧人温柔又包容的声音,面纱下的脸却是悄悄地红了起来。

菱蔓知道,当今天子信道不信佛,如今正在全国各地大肆砸毁寺院和佛像,甚至捉拿僧人,强逼僧人还俗,若僧人不依,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若她收留了这位僧人,定然会为她惹来大麻烦的。

可是菱蔓瞧着僧人狼狈又落魄的模样,心却软得不像话。

她终究还是用了“报答恩情”这么个理由收留了僧人,并把僧人带回了她在外头买的一个小院子里头,让僧人住了下来。

无辩在的那段时间,是菱蔓一生之中难得的一段明亮又温暖的时光。

她只要见着那位一身灰袍,在树下端坐着默祷的僧人,心里便忍不住涌起无名的欢喜来。

菱蔓明白,她是心悦于僧人的,可她也明白,僧人对她,并无一丝男女之爱,且无辩他呀,迟早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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