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聂晓桦牵着两个孩子出门去了隔壁,正巧碰上外公外婆二人正坐在桌子前面吃早饭,豆浆油条都是在外边早点铺买的,很简单。
顾随年一进屋,一直跟在徐泽良屁股后面,还是有点怕生。徐泽良冲两位老人道了一声早上好,顾随年轻轻哼了一声,也算是尽了礼数。往沙发那边偷眼看了一下,发现书包还好好地窝在那个角落,悄悄松了口气。
“晓桦,今天起这么早?”
“是啊,正想带着他们两个宝贝儿去外边转转,好不容易周末嘛!”聂晓桦呵呵笑了。
“也是。”外婆放下筷子说道:“一会儿我给老刘打个电话,你带着俩孩子去他们学校转转,刚好小随的转学手续也办下来了,明个儿就要去上学了,让他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没问题。”聂晓桦答应得很干脆。
“哦,对了,这孩子衣服放在哪儿?总不能穿着睡衣在外边逛吧?”聂晓桦问。
“昨天晾了一晚上,知道他今天要穿,早上我就收起来了。”说着,外婆端起碗把最后一点粥喝尽了,便起身去了卧室。
出来的时候,手里拖着顾随年的衣服,叠得相当工整。
聂晓桦接过来帮顾随年穿。
看见衣服上的印花,顾随年突然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件衣服,是妈妈去年儿童节的时候特意为他挑的。图案的当时热播的动画片的主人公。
套上衣服,聂晓桦又伸手在顾随年的肚子上拍了拍。
“嗯,我们家小随真帅。那我们就出发了。”说后一句话的时候,聂晓桦明显朝外婆外公望了望。
顾随年往后退了退,把沙发上的书包背在了身上。
“小随,今天我们只是去学校看看,不用背书包的啊。”
顾随年摇摇头。
聂晓桦觉得好奇,就上去把书包链子拉开,从里面掏了好些东西出来。
零食、课本,水壶和手绢。
“哇……没想到小随的书包还是个无底洞啊,居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无底洞?”一旁的徐泽良朝这边望了望。“什么无底洞?”
聂晓桦没接他的话,帮顾随年的书包链子拉上说。“小随今天一定要背书包吗?”
顾随年点头。
“那咱就不带这些东西了好不?重。”
顾随年知道聂晓桦的意思,他背过手往书包侧边摸了摸。
嗯,还在。兔子。
“好。”顾随年转过头对聂晓桦说。
察觉到刚才顾随年动作的聂晓桦揉了揉顾随年的头发。随即朝徐泽良喊了一声:“那咱走吧。”
去小学还得走一段路。因为这是座老城,道路规划的时候还有很多不足,道路不宽,路边还摆了好些摊子。大抵都是些附近的农民,用自家地里的蔬菜瓜果换些零用钱。聂晓桦牵着两个孩子,在摊子前走走停停,也不知道看什么。顾随年转眼一看,另一边的徐泽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正津津有味地舔着。一见顾随年正看他,便回了个狡黠的笑。
“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根。”徐泽良低头看了一眼闪着水光的棒棒糖说:“你如果不介意地话……”
顾随年见他把吃过的东西伸到自己面前,想都没想过就摆头说:“我不要。”
头顶响起聂晓桦和菜贩子讨价还价的声音:“大爷,再少点嘛!我经常来买着的。”
“诶,不行不行。”大爷看了一眼手里的杆秤说:“不多不少,刚好2斤。”
聂晓桦见没有商量的余地也不再好僵持下去,放开顾随年的手就埋头从挎包里拿钱,取了一张20元的新钞递过去。大爷一只手接过钱,举起在阳光下照了照,另一只手从衣服的内兜里摸出一个裹成三指宽塑料袋子,从里面取出几张零钱来说:“找你15块,可收好了。”聂晓桦收好钱,提着装着豆角的袋子在手里颠了颠,说:“大爷,我能不能先把菜放你这儿,我这还要送娃娃上学去呢!”
大爷抽着旱烟,享受地眯了眯眼睛说:“你少唬人,连我个糟老头子都知道今天星期天,学生啊,放假。”
聂晓桦把顾随年往前推了推。老人睁大了眼,有点不可思议地朔:“这孩子面生啊,你生得二胎?不对啊,二胎也没这么快啊!”
聂晓桦弯着腰笑了笑,说:“大爷,您这不是拿我打趣儿吗?这孩子啊,是我老师家的。”
“哦……”大爷若有若思似地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送佛送到西,我一会儿顺路给你送学校门卫那儿去。”
“那就谢谢你了。”
“多大点儿事,你要是实在觉得欠我人情,下次别再腆着脸要我给你打折就行了。”
聂晓桦牵起顾随年的手说:“那可不行,一码啊归一码。”
顾随年发现聂晓桦的脸上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一个看见自己阴谋得逞的小孩子。走了几步,聂晓桦才把笑收住,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突然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停住了步子,牵了牵徐泽良的耳朵。
“好啊你个臭小子居然学会吃独食儿啊!”
徐泽良扁了扁嘴,辩解道:“我……”
我没有。顾随年想,他应该是想说这一句,不过刚吐出一个字,徐泽良就愣着了,因为他棒棒糖啪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小块。
“我……我的糖……”
聂晓桦嘴巴动了动没说话,后弯着腰用纸巾把裹挟着泥沙都糖拾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顾随年有些傻傻地看着她。
聂晓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随你……不会以为我会把它带回家偷偷躲着吃掉吧?”
顾随年没有点头。
“哈哈,小随你也太可爱了吧。”
聂晓桦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边上哭唧唧的徐泽良。
“差不多行了啊!徐泽良。你今年多大了还哭鼻子。亏你还自称是小随的哥哥呢,也不做个好榜样。”聂晓桦朝顾随年挤了挤眼。
不得不说聂晓桦说的话很有……额,分量,总之话音刚落,徐泽良就用手抹了抹眼睛,抬头说:“我没哭!”
聂晓桦牵起两人的手说:“是啊,是啊,小良没哭。”
“我……我是真的没哭啊!”
顾随年不用看也知道,徐泽良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表情。定是把小脸涨得通红的。
顾随年也是后来才知道,聂晓桦经常在老大爷那里买东西,明知道一分钱都不会少,还总要觍着脸求打折的原因。那大爷是个可怜人,老伴儿难产,死了也没再娶,就这样把儿子养大,谁知道孩子没出息,年纪轻轻就因为偷东西蹲了班房,直到现在也没放出来。老大爷每每只能暗自垂泪,聂晓桦知道大爷靠着养老金也能养活自己,但还是在自家院子里种菜,喜欢像年轻人一样逛街赶时髦,实则是因为寂寞,他需要有人陪着,有人能够拌拌嘴。
顾随年和徐泽良就读的育才小学与育才中学一南一北,是文化路的两个端点。
学校两边有开着许多店。门面不大,但揽括了衣食住行。不多要说其中生意最火爆的还是要数文具店和早餐店。虽然取名为晨光文具,但也有零食出售,早餐店自然也一样,除了早点,也供应午餐和晚餐。
因为教育改革,学校现在不会硬性要求学生在食堂用餐,但同时,质管部门对校门外的餐馆加大了管理力度。好歹,至今尚未有学生在外用餐吃成食物中毒的传闻。
三人到校门口后,聂晓桦松开两个孩子的手,掏出手机,给老胡打了个电话。
挂断后不一会就从门卫室里面走出个人。一见三人忙掐了烟。
“诶,那是小聂吧?”
“是我,是我,”聂晓桦忙说“胡老师,真不好意思,放假天还打扰您。”
“小聂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我那乖孙子还指望着你多照顾照顾呢!”老胡摆摆手,从裤腰上掏出一串钥匙开了门。
“您老放心吧。孙小军在班上可乖了。用不着我操心。”
老胡裂开嘴笑了。顾随年看见他的牙齿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
“嘿,小聂啊,这都是你教的好……”
聂晓桦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和老胡分手。
走到办公楼下,聂晓桦停住说:“我看估计还得要会儿。你们若是无聊啊,可以在学校里随便转转。一会儿完了我去找你。”
徐泽良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似的,一口就答应了。
“小良,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啊!”
徐泽良一把拉住顾随年的手跟聂晓桦保证:“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桦哥你就放心吧。”
“那行吧,那我就先上去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徐泽良好幸福啊,因为他有一个这么疼爱他的妈妈。
夜里,顾随年总是忍不住的想。虽然他的妈妈也很爱他,可是最后还是抛下了他一走了之了,不是吗?
在天国的妈妈如今会过得很幸福吗?是否偶尔也会想起自己呢?
如果想自己的话,她会通过梦境来看看吧,像动画片里放映的一样,会牵着自己的手,坐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可是,自己有多久没有梦见妈妈了呢?是因为妈妈急着在那里打点接下来的新生活,所以忘记了小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