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还未亮楚悦便早早地起了,熬上小米粥,从篮子里拿了三颗鸡蛋煮上,这些鸡蛋都是村里人送的随丧礼,这年头都不缺粮食,便一人送几个鸡蛋鸭蛋,几把红枣,腊肉什么的。又从坛子里拿了颗楚母以前就积好的酸菜细细地切了放了点荤油油渣炒好,酸酸的开胃可口配粥喝是最好的。
两个小家伙也已经起来了,晚上睡得暖和进厨房的时候脸蛋都红扑扑的,自己端着小木盆就到院里洗漱了,昨日楚悦给他们擦身的时候都有些害羞,即使楚父楚母在世之前他们也早早的独立了,因此虽然家里大人都陆续倒下,但两个九岁的小孩,一个在家照顾长兄将院里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个在田间帮忙春耕从早忙到晚,自己九岁时虽然父母都去世了,但是养父将自己照顾的很好,虽然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却不用担忧生计忧心生活。
三人吃过早饭便让二人同自己一块去村长家看望弟弟妹妹,将一吊钱(一千文)和从楚母的箱子里找出两匹颜色稍亮的布匹仔细包好,又装了一篮子鸡蛋拿了些银钱三人一块出了门。
先去了隔壁春婶家送了鸡蛋感谢这段时间对楚家的照顾,他家李老头是个木工,手艺不错,村里的那些家具基本都是他做的,交了五十文了定了两个婴儿床和婴儿座椅,虽然新奇但稍稍解释了一下就知道是如何做的了,毕竟是个老手艺人。
耽搁了一会,等他们到村长家的时候,他们家的男丁已经下地干活了,村长倒是在家,此时正在地窖里清点粮种。
送上谢礼的时候,村长倒是没有推辞,接过后关切地道“楚郎君此番可大好了?”
“多谢村长挂念,已是大好了”楚悦对着村长深深一拜。楚父是家里的幺儿,父兄皆死在了战场上,尸体都没找回来只立了衣冠冢,娘亲前几年也去世了,现今只有一个妹妹嫁在了县城里头。这次若不是村长的帮村照拂,楚家哪里能这么顺利地将丧礼办下来,春耕又如何能及时请人种上,这是大恩,然而楚悦有秀才功名不能对白身行跪拜礼,只得让两个弟弟代楚家磕了头,这才坐了下来。
“快来看看你家的两个娃娃”这时村长夫人和他家大儿媳妇一人抱了一个孩子过来,用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多谢福婶、嫂子照拂”楚悦行了一礼才将福婶手中的小包子接过来
“你手上这个是幺妹”福婶转手又从大儿媳妇手上结婚另一个襁褓“这个是你家四郎”
楚悦抱低了些让两个弟弟一同观看,孩子真的被照顾的很好,脸蛋粉嫩嫩的,楚家几兄妹都遗传了楚母的白皮肤,幺妹已经醒了看见他也不怕只萌萌的眨着眼睛,圆鼓鼓的特别灵动有神
“妹妹好小啊”二郎小心的在戳了戳幺妹的脸蛋,一脸的惊奇
“弟弟妹妹长的好像啊”三郎一会看看楚悦手中的妹妹一会看看福婶怀里的弟弟
“对啊,他们才四个多月大”楚悦又转过和三郎说道“他们和二郎三郎一样都是一起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
“一起从娘肚子里出来就会长得一样吗?”三郎看了看二郎道“就像我和二郎一样,大家都说我们长得象”
楚悦可不好和他解释异卵和同卵的区别,只得道“有些会长得一样,有些会长得不一样,这个不一定的”
又逗了会孩子,将两个婴儿都抱了抱才想起来要说正事
“村长,孩子麻烦你们照顾了,现今我身子也好了,孩子差不多也可以吃些米糊,也该接回去了,不好继续再打扰村长家的”
“说的什么混话,都是一个村子的”村长生气道“你才刚好,又是个大男人哪里会带孩子,你婶子她们照顾虎娃小丫他们的时候一并看好了,不费什么事,小娃娃也吃不了什么东西”
“我身子已经好了,二郎三郎也甚是勤快懂事,有他们帮忙照看不碍事的”楚悦有灵泉和空间,照顾两个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二郎三郎听见大哥夸奖他们都甚是激动,直点头道“我们会帮大哥的”
“我照顾幺妹”三郎抢先道
“那我照顾四郎” 二郎也喜欢妹妹,但是又不好同弟弟争吵
村里这些年来生了很多小娃娃,人丁很是兴旺。孩子都那么个养法,饿了吃口奶,冷了冷了加件衣裳,少吹风少受寒就好了,虽然中间也夭折了很多个,但每家养活的多的七八个少的也有三四个。村长不认为养个孩子有多难,但是家中两个儿媳都有自己的孩子,因是别人家的孩子且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家的,她们都是先喂饱了楚家的才让自己的孩子吃剩下的,短时间大家都不是小气的人,知道他家的情况也愿意照拂一二,但如今都四个月断的了母乳了还让自己带着,却是有些不愿了。
村长也知道自家的情况,家和万事兴,他也不愿意家里出现不和,而且楚家三兄弟都是性格沉稳靠得住的,隔壁的春婶也是个热心肠同他家关系好的,便道“毕竟是亲兄妹,总该是想的很,孩子如今也可以吃些米糊了鸡蛋了,他们两个也乖的很,夜间很少哭闹性格很是安静乖巧,你回去好生带着,若是顾不上的只管再送过来,替你看几个月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用心中不安”
“小子多谢村长”楚悦满是感激的站起来行了一礼,二郎三郎也学着大哥的模样拜了一拜
村长很是满意,这个世界无论哪国都对读书人很是尊敬,村长当初若是不识字即便当初在村里很有威望也当不上这个村长的
等福婶和她媳妇把两个小包子的东西都收拾好又嘱咐了几句,楚悦便提着篮子里小包子,让二郎三郎拿着些尿布衣物,回家去了。
虽然包裹的很严实,但还是怕孩子骤然吹了风感冒,一路上走的很急,路上偶尔遇到的几个村民看到他篮子里的孩子也都体贴的避开
李叔家的婴儿床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做好,如今只能将两个孩子安置在他的床上。手脚脸蛋都挺暖和,精神头也很好,没吹着风,四郎这会也醒了,咿咿呀呀地叫着,看见两个陌生的哥哥也不害怕扯着二郎的手指就要往嘴里塞,楚悦将手拉出来,告诫他们“手没洗干净,不能进嘴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会拉肚子”。
嘱咐二郎三郎看好弟弟妹妹,楚悦便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小婴孩没两个时辰就要吃一次。生了灶火,蒸了四碗鸡蛋羹,鸡蛋不是很多了,因为楚悦的缘故家里除了那头驴就没有养其他的家畜,怕太吵闹影响他读书,过两天还要去村里换点鸡蛋回来。
鸡蛋羹里放了灵泉水,四郎五妹虽然被照顾的不错,但毕竟是早产儿,脑袋大身子却瘦的有点畸形,早产儿在这里大都活不过三十岁,这也是楚悦要把他们这么早接回来的原因,灵泉有医疗作用,养父年轻时候留下来的暗伤和史密斯医生的胃病都是依靠灵泉治好的,早点将他们治好才不会影响他们的成长,不然带着虚弱的身体长不高人也没有精神。
陶罐受热很慢,且只适合熬煮东西,楚悦便从空间里面拿了口锅出来做饭,这里已经有铁锅了,只是很贵,县里小号的锅就需要1000来文,铜的就更贵了。楚悦的这些锅是一套不锈钢的,外表和铁类似一般人看不出来,在有钱能够买到本地锅之前楚悦决定先用这个。
初春的天气还很冷,后院里的菜种类不多,只有些荠菜,白菜,莴笋这样的蔬菜,量也不大,便摘了把荠菜,拔了颗莴笋,姜蒜昨天还剩了些。
姜是种在山脚的那片沙地里,黄姜个大药用性很强,自然晒干可以保存一段时间。因为那片沙地不适宜种植粮食,但却适合黄姜的生长,村里按人头分了每人三分地,楚父家里当时只有他和楚悦两个成人男丁(婴孩长大不易,过了七岁才算成人)便分得了六分地,县里的药房会按时到村里收购黄姜,价格虽然低些但省去了很多麻烦且是银钱给付,是村里人收入的一大来源。
饭菜是在楚悦的房里吃的,荠菜炒鸡蛋,莴笋炒腊肉,每人一小碗鸡蛋羹,很简单家常的菜配着粟米饭,二郎三郎吃的特别香甜满足。
喂了四郎和五妹,又抱着他们走了走消消食,替他们将尿布换了,楚悦才匆匆的将留给他的饭菜吃了。
嘱咐二郎照看两个弟妹,三郎看着厨房熬煮的白米粥,楚悦便出门了。
楚家有十亩地,刚好达到了免税的最高额度,其中八亩地种玉米和小麦,因是套种,只在夏秋两季播种收获,现在不用花费大功夫。另外一亩种着地瓜,产量很高多达两千斤,地瓜吃多了容易腹胀不消化,用作主食的很少,主要用来交赋税,但是也很伤肥力,种了一年第二年就得空着养养或者从山里挑着腐土回来肥肥地,自家的肥料都在了八亩地上。
一等地和二等地肥力差很多,价格也差很多,一等地一亩需要八两银子,二等地三等地只要二到四两不等,其余的一些荒地没有被朝廷登记在册的都被村里按人头分出去了。楚家的十亩地都是二等地,但是都连在一片,比较好打理。
这时地里地瓜和粟米(也叫小米)都已经播种完了,楚悦是不大懂这些农事的,而且请人做工也需要支付工钱,还不如佃出去自己只管收些粮食,省了很多功夫,隔壁春婶他们家就很不错,人多地少对自己家也很照顾,但是此事还是同村长说一声再决定比较好。
楚悦所在的这个村子叫林溪村,林姓占大多数。楚家爷爷那辈才在这里定居,因楚悦回村的时候已经是童生了,所以楚家虽然只有一户在村里也很受人尊敬。
村民们对楚家照顾颇多,别的不说,家里的水缸这几个月就没有空过!虽然是出于对读书人的尊敬和秀才身份的敬畏原因,但楚悦是没有办法白白享受这份照顾的,想着总该要回报一二才是,现在春耕大家都忙,趁着这阵好好想想。
回去的路上顺道去了李叔家,打算将婴儿床和婴儿座椅拿回去,李叔家的二儿子李拴是个心思活络的,这年头谁家里没有孩子,这个婴儿床和座椅底下都有四个轮子可以固定可以推动,将孩子往上面一放,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干活了,又方便又省力。
“楚大哥,这个床和座椅忒方便了,你说如果拿到镇上去卖会怎么样?”李拴想着便问了出来
李叔闻言也想了想,没有出声,望向了楚悦
“一时新鲜倒也可以卖上一阵”楚悦笑着说“只是这个玩意说到底也简单,看上两眼便也会了,怕是卖不得长久”
“便是一时新鲜也有的赚头”李拴兴奋道。李家人多地少,平时靠着在村里做些木工赚些银钱,但是村里活少县城里又看不上这些,家里很是拮据。
“你们可以先打上几副去试试看,有的销路自然是好,便是不行也不碍事”楚悦对于县城的记忆大多是县学和县衙,对于市场的行情怕是没有他们了解的多
“只是这些毕竟是楚郎君想出来的,我们”李叔为难道
“不碍事的,不过是些小玩意”楚悦忙道“况且,平日里李叔春婶对我们照顾颇多,如今我们家四郎五妹已经接回来了,往后总有麻烦春婶她们的时候,李叔如此见外,我们以后怕是不敢上门了”
楚悦好说歹说证明自家并不在意,李叔才放下心来,最终将50文的定金退还,这件事才终于落定。
村民们对于这种手艺秘方的事情很是在意,若不是李叔家今年又生了几个孙儿家中实在缺钱且和楚家比邻交好,只怕不会提这件事。
楚悦对比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这种婴儿床和座椅虽说是个新鲜玩意,但现在都是人工手工,一人一天打的了几副,费心费力,卖上一阵别人就会学了去,而且富贵的看不上,贫穷的不愿意买,也就是一般的人家有些闲钱愿意买上一副。
但也说不准,楚悦这都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事情没结论前一切都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