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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刀叉交错着舞了几下，最终无力地搭在盘子边缘。开学晚宴丰盛的不像话，变换着出现的主食、汤类和甜品，每样光是尝上一口，裴夕柠就饱了。望着堆在盘中未动的炸鸡，她忽然想起，假期吃早饭时，金泰亨总乐于叼她吃剩的吐司，不禁浅笑。

拉扯回现实，其实她麻烦多得很。全校数不清的情敌，还有身边的这枚炸弹。自从圣诞晚会朴智旻喊出死咒后，裴夕柠彻底改观了对朴智旻的印象。或许他没有变化，只是她过于迟钝，过于自以为是，轻易地接受了他温柔善良，待人温温软软的一面，并在心里认定，朴智旻仅此这一性格罢了。

实则不然，他清浅和善的笑意下，是五脏俱全的心。朴智旻可以云淡风轻地念出索命咒，可以对她不留痕迹地挖苦，当然也可以如现在这般，走在她身畔却沉默不语，隐隐地散发着清冷的气场。

裴夕柠不清楚朴智旻赌气的具体缘由，大概是觉得，失去了两个挚友吧。但令她自己也诧异的是，她明白接受泰亨的一瞬间起，和朴智旻，注定会有场无硝烟的拉锯战。

“泰亨学长竟然和她在一起了？”

“裴家那么拽，还不是因为两家都地位显赫才同意的。我们泰亨怎么可能喜欢裴夕柠那种面瘫女！”

“啧，别看她对人爱答不理的，勾男生一勾一个准呢。”

“嘘，小一点声啦……”

裴夕柠觉得十分可笑，分明已经身处同一间休息室，那些恼人的闲言碎语还非要装作“不经意地传播”。她只是淡淡地瞥一眼那两个坐在沙发角落抱着墨绿色枕头的女生——此时她们两位也在怀揣着恶意瞄着自己。

长相一般，成绩一般，也不出身于什么显赫家族，这种人对裴夕柠来说连蝼蚁都不及。她自然懒得理会，欲与朴智旻就此告别回宿舍。

可惜他却当了一回不冷静的那方。

“昏昏倒地！”裴夕柠还来不及反应，朴智旻便眯起眼睛定位好方位，活像一只狐狸，一个杀伤力极大的咒语在狭小的休息室炸开，尖叫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而他危险地勾起嘴角，眼神中尽是冷漠：“下次再多嘴，把你们舌头拔出来。”

众人忌惮朴家势力，可斯莱特林最不缺的便是自恃清高的纯血统巫师，在休息室动手自然触了大忌，已经惹得几个窝在角落的高年级男生不快。裴夕柠抿紧了唇，她素来不愿摊上难缠的麻烦，既然看出学长眉目间淡淡的不悦，拉住一身戾气的朴智旻：“别说了。”

朴智旻余怒未消，不着痕迹地抽出胳膊，却也听话地不再惹事，一声不吭地扭头回了宿舍。裴夕柠还在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忽然手中的魔杖亮了起来。

这是他们四个的传讯小魔法，因为金泰亨和裴夕柠始终用不习惯人类世界的手机，若是有事相商，施咒过后其余三人的魔杖便会有感应。夜已经很深，裴夕柠觉得十有八九是金泰亨那个家伙又在耍无赖想见她罢了。她疲累一天，脑壳差点炸掉，尤其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合盛怒的朴智旻，现在唯一的念想是快些休息。可那束紫光不依不饶地亮着，裴夕柠没招，批了隐形衣又溜出去了。

斯莱特林的通道比其他学院的要长很多，面前的门旋开一瞬间，她便怔住：“柾国？”

少年靠在走廊的木桶上，身着亮眼的橘黄外套，抬起头望向她的瞬间，一双乘车的眼睛中充盈着不甘和落寞。裴夕柠安静地同他对视几秒，才听见一句略微沙哑的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将所有的事隐瞒，重逢时装作若无其事，亏他满心欢喜地迎接新学期的到来，念着一假期未见面的她，最后却是震惊四座的一吻，让他惊觉自己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局外人。

田柾国缺席了晚宴，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个小时，枕头被锤的不成样子，心还是被揪起来揉碎一般生疼，还填充了嫉妒与怒火。可当他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此时此刻最挂念的还是那双邃蓝瞳孔，那曾经明亮过他过往的那抹纯粹的白，哪怕她从未将目光在他田柾国身上过多停留。

But I still want you.

裴夕柠敏锐地察觉到柾国的情绪波动，他似蒙了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她张了张口想道歉，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又咽回去，这不是义务，告诉与否有什么所谓？她和金泰亨的关系，不照旧公之于众。

而且接近质问的语气令她微微不悦，碍于情面便也没有发作。

窒息的沉默中，悄然迎来零点，在远处钟声蓦然敲响后，头顶的灯应声而灭。两人在狭窄的走廊僵持着，手中的魔杖在黑夜里幽幽闪着光。微弱光线下，裴夕柠看不清田柾国的表情，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便以为他还在赌气，说了声晚安便转身想回斯莱特林寝室。

那一瞬间，田柾国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拉回她，带着一股莽撞的力道将挣扎的裴夕柠摁在墙上。他好像听见她在惊呼，又好像只是幻觉，田柾国只看得见眼前那张无限放大的精致的面庞，他知道，他心里那团妖火即将燎原。

田柾国很慢很慢地凑近，直到额头相抵。明明他才是强势的一方，却如怕惊扰伤神一般的虔诚教徒，呼吸都不敢放肆，仿佛下一秒在自己怀里的人儿就会消失。裴夕柠看到他闭上眼后轻颤的睫毛，也感受到他吐在自己脸上温热的气息。

田柾国夕夕，我为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