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分。
橙荫跪伏在茶几前,周围是几个大大小小东倒西歪的酒瓶,她醉的不省人事,贴在茶几上的脸颊满脸泪痕不止,紧握酒杯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橙荫“炤映…”
醉梦中,她的魂魄好像又飘飘荡荡地回到了他要离开孤儿院的清晨……
炤映“你不要跟着我…”
他背着包低头含胸的在面前走,神色不明。
她跟在他后面,双手抱胸,傲然道:
橙荫“你管不着!”
他闻言脚步一顿,偏过头去,弱弱地回道:
炤映“跟着我也没用……”
她却是愈发欢快起来,一步挡在他面前,道:
橙荫“我自己喜欢!”
他转头回望着她,皱着眉,苦口婆心地劝道:
炤映“我以后人在社会,在风口上讨生活,很有可能明天就会风餐露宿……”
她眉毛一扬,坚定道:
橙荫“我陪你忍饥挨饿!”
他似乎一定要说服她,又好像在说服自己,扭过头去仿佛再不愿看她一眼:
炤映“我自由来去,不受牵绊…”
少女低头含笑,清风掠过,几缕青丝漾在唇边:
橙荫“默默相随,无欲无求……”
炤映再见到橙荫,已经是第四起案件案发的一个星期以后。
他主动请樱与沈澈做走访侦查。
在场的白沐霜望着他与沈澈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似略有所思。
曾经的置尸间成了案发现场,案子没破之前自然是不能在用,彼时橙荫正和金忱以及小李结伴将装在黄色裹尸袋的遗体推往备用置尸间走去。
迎面碰上炤映和沈澈走来拦住他们的去路,沈澈自是不知道炤映与橙荫之间的纠葛,公事公办地开口道:
沈澈“我们是特案组的。”
他拿出证件亮明身份,眼光从三人身上扫过,
沈澈“来了解一下丢尸案的情况,”
然后又瞥了一眼平车上的遗体,更加谨慎道:
沈澈“还麻烦请你们配合一下。”
沈澈话音刚落,橙荫接过小李手里的平车道:
橙荫“我把尸体推到置尸间去。”
橙荫低着头,有意不去看炤映。其实她老远就看到炤映与沈澈朝他们走来,不想失了面子跟气度,硬着头皮一直留在这儿。
正欲将平车推走,方才一直沉默不语,只将目光滞留在橙荫身上的炤映忽然大步挡在平车前。
这次的逝者是一名不小心从工地手脚架上跌落的中年壮汉。
他的遗体几乎占据了整个平车。
炤挡在前面,壮汉的遗体几乎快要擦过他的小腹。
橙荫“让开!”
橙荫顿时横眉娇呵。
炤映挑眉,扯了扯嘴角,字句分明道:
炤映“不让!”
沈澈皱眉,瞥了一眼今天有些反常的炤映,又看了一眼此时横眉竖眼的橙荫,正欲开口缓和气氛,只听金忱不温不火却意味深长地问道:
金忱“这位警官挡在这里,是要挡住死人的去路么?”
炤映闻言似笑非笑地答道:
炤映“呵,说起来我的工作平日里也是天天与尸体打交道,倒与你们像是亲戚。”
说着,眼睛却是看向橙荫的。在场的皆是心思玲珑之人,哪里还看不出这里头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金忱上前几步,将橙荫不着痕迹地护在身后,但橙荫却是不怕他,反而挺身而出,眼含笑意地反唇相讥道:
橙荫“我们这些遵纪守法没有胆识的小公民,对这些逝者只敢敬着,自是比不过您敢将死人再开了膛破了肚。”
不料炤映竟是狂狷轻笑,一口应承下来,好似橙荫真的在褒奖他般:
炤映“橙师傅过奖了,我若是不将那些死人开膛破肚,只怕他们死得冤枉,魂魄不安呢。”
随即话锋一转,再次逼视橙荫笑道:
炤映“再说你既自认是遵纪守法的小公民,可知配合我们办案,便你们应尽的义务,怎么见了我们便横眉竖眼的躲躲闪闪?你们自言对那些逝者抱有敬畏之心,怎么她们现在接连失踪,你们不心急如焚的配合我们工作,反而在这里唇枪舌战的浪费时间?不怕她们午夜梦回的时候找你们哭诉她们无法入土为安的惨状吗?”
橙荫“你!”
橙荫怒极反笑:
橙荫“强词夺理!我为做好本职工作将逝者推去置尸间有何不对?”
橙荫倏地一顿,美目在炤映身上来回打转:
橙荫“反倒是炤警官……”
意味深长地笑道:
橙荫“怕不是为了某些私人恩怨有意为难?”
炤映听她故意将“私人恩怨”四字咬地极为突出。一向持重的他今次竟是大胆露骨:
炤映“既然橙儿你承认与我有私人关系,不如先将你的本职工作暂且交给别人,为我行个方便,让这位沈警官向你例行调查,你也好早些摆脱嫌疑?到那时你若还是不愿见我……”
炤映垂头,抿了抿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又抬起头来注视着橙荫,语色幽柔道:
炤映“我也定然再不烦你……”
方才张牙舞爪胜券在握的橙荫骤然败下阵来,她的眼睛死盯着他的眸子,似要窥视他的内心。他亦毫无惧色的直视着她,像是在对她敞开心扉。
良久之后,她的眼神闪了闪,嘴唇微张,仿佛有所动容。
忽听幽静长廊里回响起她飘然的声音:
橙荫“金忱,麻烦你将逝者送回置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