炤映一边开着车,一边不时偷瞄橙荫。
橙荫将手肘靠在车窗边,用手撑着脸。凝视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
似乎心情不错。
炤映从侧脸看去,瞧见橙荫的嘴角隐隐约约的漾着笑意。
坐在后排的凰灿此刻正仔细端详着枕在膝头,近在咫尺的金忱,无心留意炤映与橙荫之间的暗流涌动。
金忱此时虽醉得不省人事,
却也睡得十分不安。
眉目间的皱痕极为深刻,凰灿能清晰的感觉到金忱全身不时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偶尔会恐慌地着摇摇头,干涩的嘴唇战栗着,似乎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却像个失语者,只能无能为力地发出几个低微又含混的音节。
凰灿的心猛抽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眉眼,之间又轻轻掠过他的鼻尖,最终停留在唇瓣上…
这段日子他似乎真的很难过…
脸色憔悴黯然,脸颊清瘦凹陷,
嘴唇周围还冒出了隐隐的胡茬。
凰灿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急忙用手拍了拍脸颊,勉强自己镇定下来。
怕自己情绪失控,凰灿索性不再去看金忱,甚至还拿去座位上一个靠垫“砸”在金忱脸上…
金忱好似有所察觉。
但也只是微乎其微地动了动…
凰灿目视前方,恰巧瞧见炤映又在偷瞄橙荫。
不免尴尬得一阵耳热。
不过…
凰灿又瞟了炤映一眼,炤映已经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在开车了。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
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凰灿闲来无事,又想找些事来转移她对金忱的注意力,且看橙荫现下也默不作声,并不跟炤映交谈。
好像也挺无聊的样子…
索性开口问道:
凰灿“你们真住在一起嘛?我怎么记得那天我从特案组出来,好像看见你们在吵架…。”
橙荫点了点头,倒也不避讳忸怩:
橙荫“嗯。是吵架了。”
随即话锋一转,又似真非假地对凰灿解释道:
橙荫“我怨他太笨,竟然让秦淮安抓了短处,也怨自己拖累了他,害他不能安心工作。”
说话间,橙荫转过头,注视着炤映的侧脸,状似亲昵却意味深长地拍了他一下。
凰灿只觉橙荫的话,一字一句像一根根银针细细密密地扎在自己的心尖。
伤口微乎其微,但钻心的疼痛几近让她窒息。
和她同样痛苦难耐的还有正在开车的炤映。
他极力压抑着想要拥抱橙荫的冲动,他嘴唇紧抿,面部紧绷,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
车内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良久,凰灿才略带忧伤和失落地喃喃自语:
凰灿“…你说,是前程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橙荫张了张嘴正欲回答,却听炤映沙哑着嗓子,仿佛是在反问凰灿:
炤映“那么你说,是尊严更重要还是更重要爱情?”
炤映的问题,让凰灿想起那天在审讯室里对着对着自己低声下气,甚是卑微的金忱。
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忽听橙荫温情脉脉,却也十分坚贞不渝地答道:
橙荫“一个爱你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你丧失尊严的,相反,她还会费尽心思去维护你的尊严。即使有一天,你真的不小心弄丢了它,这个人也会用尽其极,在所不惜地的替你找补回来。”
凰灿怅然若失地点点头,不由敞开心扉,满眼酸楚:
凰灿“其实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坦诚最重…无论…”
凰灿眼神闪烁,轻轻摸了摸金忱的脸:
凰灿“无论有什么苦衷…再大的风雨,两个人都能一起承担…”
炤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深情道:
炤映“…可怎么舍得呢…?”
凰灿闻言情绪有些波动,好似已经忘了眼前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立刻呜咽着对其质问:
凰灿“那你就忍心看着她一心一意想着你盼着你信着你却见不到你…?到最后好不容易见到你了…她满心欢喜的掏心掏肺,你却对她欺上瞒下,步步为营…?”
不知不觉中,凰灿早已泪流满面,泪水从她的眼眶,沿着脸颊流到唇边,再从唇边落下,滴在金忱的嘴唇上,一点一滴,渐慢渐缓地渗入到他已经干裂的唇瓣里。金忱似乎被那咸涩不已的泪水煞得疼痛不已,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但他依然紧闭着眼睛,痛苦地皱了皱眉,象征性地伸出手来,颤抖着,万分苦楚地呜咽含混梦呓:
金忱“…凰儿不哭…要是见到我当真让你这么难过,我宁愿此生…再也不见你了…”
凰灿闻言,瞬间不能自己,失控地扑在金忱身上,将脸埋进他的心口,泣不成声。
炤映从后视镜中看着凰灿一抽一抽的肩膀,由她及人的回想到,那年橙荫也是这样,坐在地上哭到疲倦不已,以至于倚靠在门上,抽泣着就进入了梦乡…
这些年来,那张满脸泪痕的脸,惊醒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也曾像金忱一样,颤颤巍巍地朝橙荫伸出手来,但她却在一瞬间化作虚无…
只听身边沉默了许久的橙荫哀婉悲怆地道:
橙荫“就算你要走,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回来,但至少离开之前,你总要为我留下点什么…”
炤映按照凰灿提供的住址将车开到小区楼下,稳了稳心神,打开车顶上暖色的小橘灯。转头柔声对橙荫询问道:
炤映“你上去么?”
橙荫没有回答,而是扭过身子看了一眼后排哭得眼睛又红又肿的凰灿。
凰灿立即会意,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
凰灿“橙荫姐,你不用顾忌我,之前都是我不对,你别跟我计较!”
转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热情地邀约道:
凰灿“橙荫姐你上去坐坐吧!也认认门儿,以后炤映欺负你你就来我家住!我保证你不点头,他就绝对进不了门!”
炤映“凰老师当真会做人,我帮你把金忱带了回来,你却要拐跑我的未婚妻。”
炤映僵着脸,偏着身子对凰灿挤出一丝笑意,不阴不阳地讥讽道。
又苦着一张脸煞有其事地感叹:
炤映“我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闻言,凰灿与橙荫齐齐“噗哧”一声,
笑出声来。
一晚上的时间,大家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进了许多,心越发靠近了几分。
橙荫不禁挪揄地眨了眨眼睛:
橙荫“你现在还得负责把我师兄背上去。”
炤映委屈地撇了撇嘴。
两个女孩又笑了起来。
一时间大家都从方才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除了不知人事的金忱,还沉溺于哀怆的梦魇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