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智慧感动天地

魏无羡直挺挺被拖到东堂，好不热闹，人竟不比白天莫家庄的镇民们聚集于此时少，所有的家仆与亲眷都出来了，有的还身穿中衣、不及梳发，个个颜色惶恐。莫夫人瘫在座上，腮边犹见泪痕，眼眶仍有泪水。然而魏无羡一被拖进来，她的泪光立刻化作怨毒的冷光。

地上躺着一条人形的东西，身躯用白布罩着，只露出一个头。蓝思追和那几名少年面色凝重，正在俯身查看，低声交谈。

“……发现时间不到一炷香？”

“刚刚制服走尸，我们从西院往东院赶，尸体就在廊上。”

这条人形正是莫子渊。

这具尸体像是莫子渊，可又不像是莫子渊。虽然脸型五官都分明是他那便宜表弟的模样，但面颊深深凹陷，眼眶和眼球突起，并且皮肤皱巴巴的，和原来正当青春年少的莫子渊一比，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又仿佛被吸干了血肉，变成一具覆着极薄一层皮的骨架。

魏无羡正在细看，一旁莫夫人突然冲了过来。她手里寒光闪现，竟持着一把匕首。蓝思追眼疾手快，将之击落，还未开口，莫夫人便冲他尖叫道：“我儿惨死，我要给他报仇雪恨！你拦我做什么？”

魏无羡又躲到蓝思追身后，蹲着道：“你儿子惨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天蓝思追在东堂看魏无羡闹了一通，后来又从旁人口里听到不少关于这位私生子添油加醋的传闻，对这名有病之人十分同情，忍不住为他说话：“莫夫人，令郎尸体这幅形状，血肉精气都被吸食殆尽，分明是为邪祟所杀。应该不是他做的。”

“没错，他几乎都呆在那破烂不堪的房子里。”蓝双橙附和道，她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魏无羡左看右看，看到了正在沉思的蓝双橙，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没错，先是招阴旗少了，阵法出了问题，接着就出现了莫子渊身死的消息，时间怎么这么刚好？而且既然是被邪物吸食血肉精气而死，那他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是引了这邪祟过来，自作自受？蓝双橙不敢肯定，要是真的话，莫子渊就太欠打了……呸，就有点麻烦了。

魏无羡又躲到蓝思追身后，蹲着道：“你儿子惨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夫人胸口起伏：“你们知道什么！这疯子的爹就是修仙的，他也肯定学过不少邪术！”

蓝思追道：“这，夫人并无证据，还是……”

“证据就在我儿子身上！”莫夫人指地上尸体：“你们自己看！阿渊的尸体已经告诉了我，杀他的人是谁！”

蓝双橙小声对魏无羡道：“老祖，你先去看一下那莫子渊……”

魏无羡一掀，将白布从头掀到脚。莫子渊的尸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他的一条左臂，自肩以下，不翼而飞。肢体竟是残缺不全的！蓝双橙一惊，竟然是左臂不见了。她曾听母亲讲过，聂明玦被金宗主分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聂宗主手上有他兄长一左臂，暗暗密谋着种种。以前听的时候，以为娘是在骗人，现在如果那么巧的话，怨气那么重的手臂还不得祸害人。还有，魏无羡曾说过砍手之类的话，估计是误会了。蓝双橙被自己的智慧感动到了，但是却仍然严肃认真道：“是因为莫公子早上说的那句？”

“砍手？”蓝景仪缓缓开口。

“嗯，这并没有被砍过的痕迹，应是无故消失。”蓝双橙小声道。

莫夫人道：“看见了吗？今天在这里，你们也都听到了吧？这疯子他说过什么话。他说，若是阿渊再碰他的东西，他就把阿渊的手臂砍下来！”

激动过后，她掩面哽咽道：“……只可怜我的阿渊根本就没碰过这个疯子任何东西，不但被他诬陷，还被他丧心病狂害了性命……”

“是吗？”吃瓜看戏的林米糕道，看样子非常不满意这句话。

丧心病狂，这个词完全是用来形容老祖巨巨的！但是蓝双橙却听母亲说的是：把娃种土里，调戏姑娘，摘莲蓬打山鸡……明明是一个开朗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夷陵老祖那么厉害的角色呢？没有说，娘没有说。

“怎么不是！我……”莫夫人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蓝双橙估计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魏无羡不和她多作纠缠，略一思索，把手伸到莫子渊怀里，搜了搜，掏出一样东西。展开一看，竟是一面召阴旗。顿时，蓝双橙心里雪亮雪亮的，心道：“猜是他还真是他！”

而蓝思追等人见了莫子渊怀里拿出的东西，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联想今日那出闹剧，前因后果并不难猜：莫子渊白天被莫玄羽一顿发疯泼了面子，心里恨极，有心找他算账，莫玄羽却跑到外面乱晃，半天不见踪影，莫子渊便想趁夜里他回去时再下阴手教训回来。

等到夜里，他偷偷出门，路过西院，却看到了插在墙檐上的召阴旗。

虽然被千叮万嘱过，夜半时分不可外出，不可去西院，更不可动这些黑旗，可莫子渊以为这只是他们怕被人偷去了珍稀的法宝才故意恐吓，根本不知这召阴旗的功效有多不祥，揣在怀里，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活靶。他偷莫玄羽的符篆法器偷惯了，见到这样的奇物就心痒难耐，非弄到手不可，便趁旗子的主人们在西院内收服走尸，悄悄摘走了一只。

旗阵一共使用了六面召阴旗，其中五面都设在西院，以蓝家那几人为饵，但他们随身护持着不知多少仙门法器。而莫子渊虽然只偷走了一面，身上却没有任何防身法器，柿子挑软的捏，邪祟自然会被他吸引过去。若只是走尸，倒也罢了，便是给咬上几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万万不巧，这面召阴旗无意之中，召来了比走尸更可怕的东西。而正是这不明的邪祟，杀死了莫子渊，并夺去了他的一只手臂！蓝双橙再次被自己的智慧感动到了！

只是这邪祟，难道真是那聂六块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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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子：原文比较多，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