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

我不知道人的梦境究竟是因何而生的，他们到底能不能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现实，或者预兆现实？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但我的本心或说我更愿意相信它能。因为我总是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虽然很多梦都是不可名状且诡异的，但在做这些梦时，我个人的感觉却是极好的。

由此，我想起了克苏鲁故事中种种引人发狂的怪梦，在洛夫克拉夫特笔下，主人公因遭遇一两件奇事而被不同寻常的梦魇所纠缠，从而长期陷入癫狂之中。他们在梦中见到扭曲抽动的肉块，见到宏伟壮丽的燃烧着的星辰，见到阴冷暗室中穿着中世纪华丽束腰长袍的炼金术师，乃至北极星光所构筑的古城、岩石堆砌的坟墓……总之无论梦到什么，它们都是令人不安的。

然而我的梦境却和以上这些完全不同，因此不必把我个人“创造”的梦境说成是在读了诸多奇异小说之后的联想。我的经历与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世界。

首先说说我的经历。我现实的经历真是太普通不过了，凡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一切与童年、少年、青年等等人生标签，都可以用“普通”二字形容。一辈子还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没有过什么超然的享受；见识过爱情，也可以正视欲望的诱惑，却并未经历过真正的爱情。我爱过的女人们往往都不爱我。我的长相和性格都很普通，即便有些特点，也到不了令人喜爱或厌恶的地步。总之呢，比我优秀的男人有一大堆，比我恶劣的男人也有一大堆，而且我相信这两大堆的比例是一比一。但不论是比我优秀的，还是比我恶劣的，他们都女人青睐，唯独我，这不上不下的“中人”，卡在了当中。其实这倒也不值得多说。

说这些只想证明我很普通，虽然衣食无忧，也没有可痛苦的忧心事，也不会为某事而过分执着，却也不是幸福者；虽然也能享受到生活的快乐，却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整个人生的轨迹。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在日复一日的睡眠里，究竟会做些什么梦呢？

虚无的安乐之梦给人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呢？早先在梦中遇到过苍白的岩石墙壁，上面画着正趴在一条小瀑布前撕咬死去同伴血肉的恐龙。当我的目光注视它的时候，我感觉这条恐龙也意识到了我的存在，转过头来，用蜥蜴一样的眼睛盯着我，弄得我怪不舒服。我就只好把目光从它身上移开，看这画的背景。

在这画面的背后，我分明看到一头蓝灰色的温驯的长脖子恐龙。看到它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开车，奇怪的是我是以上帝视角在开的。我开着车，在那蓝灰色的恐龙背上行驶，车速不是很快，不久却开到了路的尽头。尽头是一个深谷，对面是一座垂直的灰色山崖。说是山崖，看上去却非常光滑。然后我就觉得这车上还有一个人，但我不知道是谁，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他从车上下来了，就在我的跟前，可能是我的朋友吧。我知道他没有恶意，应该是我的伙伴。但即便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他的样子。

他让我看那石壁，就是之前说的山崖。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感觉山崖不是山崖，而是石壁，或许它本来就是石壁。我再看石壁的时候，才发现石壁上有画，细看就是梦境开始时趴在瀑布前的恐龙，大略看时，又好像两只巨大的螃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也没有醒来。梦境先是静止了，不知不觉就结束了。哦，好像梦中最后一个画面是整面石壁或者说整个梦境像书页一样翻过去。翻到最后是那个趴在瀑布前进食的红灰色恐龙。

醒来后我才想起，我应该实在第一次听说过“恐龙”这一概念之前做的这个梦，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再后来，电视里经常播一个叫《遗失的世界》的外国剧，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当时很喜欢看，因为总有一种熟悉感和亲切感，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