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洛杉矶常年温度适宜,连冬天都不是那么残酷的寒风刮骨,可江易余来这里的短短几天却是尝到了如纽约那样的酷寒。
接近零点的天气,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病号服跌跌撞撞的进了警视厅,值班的警察对她这位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举动不定,甚至还有一个警察过来耐心的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语言系统转化不过来,江易余发昏的用中文对他们吼着问着问题,男人与同事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突然,一阵惊讶的声线打破了这场荒诞的僵局。
沈吟恩“江小姐?”
江易余愣了愣,挡在身前的警察离开后她才模糊分辨出不远处一高一低的身影,眼泪在眸中打转一圈视线重新清晰,吴霖和沈吟恩正站在那个隐晦不明的通道口,大厅的冷白的光将他们的脸照的明亮。
刹那间似乎冷静下来不少,好似过了麻醉剂的伤口,阵阵的疼痛牵引着她脆弱不堪的理智几近崩盘,她忍着痛一瘸一拐的走进两人,脚下忽的踉跄,两人默契的在她摔倒之前将她扶住。
顾不上生分,她颤抖的揪住吴霖的衣袖,抬眼看他,
江易余.“朴…朴灿烈呢?”
代替吴霖回答是通道尽头传来的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季怀云温婉冷静地形象碎了一地,她放开喉咙声嘶力竭的吐出一大串指责诅咒的词汇砸在始终没有回话的对方身上。
季怀云“我怎么会同意她和你在一起!当年我就不应该顺着她的哭闹让你们在一起!是我害了她!你把我唯一的女儿还给我!你把小迟还给我!!你怎么可以不救她!!”
季怀云的崩溃的哭声传进耳内,江易余僵硬的抬眼看向昏昧角落里的两道身影,那侧时常高傲的挺直的身影顿时佝偻了背脊,她猛然抬高了手——
江易余骤然收缩了瞳孔,她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却被吴霖事先看出了她的意图将她扯住,她眼睁睁的看着季怀云实实在在的一巴掌落在朴灿烈不加反抗的脸上,清脆的把掌声像一把电钻瞬间将她的心钻出一个窟窿。
季怀云“朴灿烈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啊!!!”
季怀云“我们家欠你什么了你要害死我唯一的女儿!”
带着沧桑的语气绝望的触动了每一个人的心,江易余无力的垂下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季怀云的哭喊声渐渐落了下去而自始至终江易余始终没有听到他哪怕一声的解释,轮子滚在大理石地上的声音震动着耳膜,一股比消毒水还难闻的刺鼻味道渐渐在鼻尖变得浓烈,江易余睁眼的瞬间,一个盖着白布的人形被专业人员推了出来。
甚至看不出人形…火焰早就烧毁了她一部分的肌肉,白布盖住的大小却像是没发育好的小学生。
一股力度搅着她只剩酸水的胃部,江易余双腿发软的捂着嘴跌倒在地。
轮子从面前划过后,一双黑色粗跟的高跟鞋落在眼前,仅是抬头就耗费了她不少力气,她眼圈发红的对上季怀云顿时苍老了不少的眼睛。
里面的憎恨不加遮掩的搅着她的灵魂,没等她开口面前突然挡上一道黑影,吴霖垂下眼有些悲哀的轻道,
吴霖“先处理倾迟的事情吧。”
季怀云哽咽的捂住嘴却没有挡住细碎的哭声,她在吴霖的搀扶之下离开了警察局。
身侧一道力度搭着她的手臂,江易余转头对上沈吟恩关怀的神色,她是个自始至终的局外人,但是再粗心的人都能看住这几个人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

将她扶起后,沈吟恩一时也说不说什么话,只是嘱咐了一句“早些回家吧”便转身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值班的警察也没有再过来栏着她,江易余扶住一边的墙机械般的转身看向跌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她咬了咬牙,手指紧紧的抠住墙面,支起全部的力气抬着脚一步…又一步的朝他靠近。

他的模样在她的眼底重新清晰起来,黑色的刘海被放下盖着他无光的眼眸,他周身也没带上了那股难以转头就忘的刺鼻味道,像一个醉酒在街头的酒鬼似的随意找着一处黑暗瘫坐下。
此时的朴灿烈,好像已经无法发光,他的周身蒙上了一层如何也驱赶不开的灰暗,如同只能卑微屈身在底下的吸血鬼,无法在众人希冀的眼光下用世间最好看的眼睛去收拢人间最美的风景。
是他将土拨上去的,是他挥剑斩断光线的。
江易余太过了解他,知道他又将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她忍着眼泪慢慢的蹲在他的身边。
他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无声的盯着手心垂落下来的沾上灰的项链,鱼儿的某样已经辨认不出原型,唯有那颗蓝钻依旧像他刚给她带上去的那样熠熠闪光。
她,真的不在了。
江易余哽咽的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声音,她慢慢的抬起手试图触碰上他的肩膀,正好碰触到他冰冷的衣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低吼声狠狠打断。
朴灿烈.“别碰我!”
指尖一抖,身体已经缴械投降的失去了前进的力气软绵绵的垂落在地。
项链被他收力紧紧的握在手心,朴灿烈沉痛的闭上眼睛,气管好似被一根扯不断的细线缠住,绝望化为两只有力的大手狠狠的在两端拉扯,短短半秒他就已经呼吸不上来。
季怀云的说的每个字都砸在他的心尖上,是他没有将她救上来,是他没有找到她…是他,将她丢在了人间炼狱。
他对不起她。
江易余.“灿…灿烈…”
压抑的嗓音带着被烟熏坏了的嗓子难忍的响在耳边,无意识在他燃起的火苗下弄巧成拙的浇下一瓶龙舌兰。
他彻底失控,以至于在她不明意味的再伸过来手时他将她当成了拿刀的敌人,他猛然睁眼抬手扣住她冰冷的手腕,他颤抖的将她柔弱的好似一折就断的手腕收拢在手心无下限的加大力度,冷冽的视线落在她失神错愕的眼底。
朴灿烈.“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出现在那里…”
朴灿烈.“为什么要穿着她的衣服…”
朴灿烈.“为什么!要带着我送给她的手绳!”
他带着最为赤裸的恶意的三连问将她的大脑彻底放空,江易余发懵的盯着他漆黑的见不到底的眼睛,甚至连手腕上快要断骨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她看惯了温柔的桃花眼里,第一次那么透着恨意的盯着她,如果他的身边有一把刀,江易余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捅进自己心脏。
眼泪没出息的夺眶而出她却浑然不知,四年前的八月份她失去他那会儿时的绝望翻江倒海的回溯,它们喧宾夺主的反馈着不甘心化为深不见底崩溃将她包裹在绝望的抑郁之中。
绷紧的弦是被朴灿烈亲手扯断的,她拼命忍下的这段时间对他的思念成倍的化为巴掌将她打的肝脑涂地,江易余像是失去伪装面具的小丑第一次朝着他歇斯底里——
江易余.“我做错了什么!”
眼泪模糊着视线,她没有看到他眼底转瞬即逝的震惊。
江易余.“朴灿烈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用我力所能及的感情去喜欢你!我忍着痛假装你还活着,我忍着悲伤假装不在意你把别的人当成我!我甚至假装自己是个瞎子任由属于我的东西正大光明的戴在她的手上!你问我为什么…”
她颤动的扭动红肿的手腕试图将它从他的掌控中抽离,他的指尖无意的勾住红绳,手腕一松,那抹不再艳丽的红色就这么在她的眼前坠向地面。
软绵无力的红绳直直的落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断掉的一处露骨的暴露在眼前,那一瞬间,她的心也被狠狠的扯了下去。
你问我为什么要带着她的东西,可是那东西分明是你给我的…
该质问的人分明是我啊,为什么你没有认出我,为什么你要把送给我的东西当成她的,为什么…你会一意孤行的用一切言语和行动伤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