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望向云山飞叠的层层迷雾,思绪绕回今朝,谁承想文公主当日不过一句玩笑,皇帝陛下却当了真,她干姐姐还未来得及替她说几句话,圣旨便颁到了她府上。
她接了圣旨,便两眼一黑,再醒过来,发现这确实不是梦。
她看向某人送她的珞雪笛,依旧是火红如落日,因缘际会,如今看来,果然与自己这一身清蓝长衣不大搭配。
“湟淌江河以东大唐王朝时值风调雨顺,貌美倾城堪比皇后娘娘的和昭郡主虽身处阳盛之地,而一双妙手却可使极寒塞外的冰寒之术,可汗定是思量着将和昭郡主请入塞外边寒之地养一养这双玉手,也关一关大唐与塞外的和平。臣妹私以为此事之行,一来使国泰民安,二来使古术长存,甚好。”
当昭君终于了解到年幼的天戊公主为她说了这么番“好话”时,她已经被逼着穿上了塞外的新装,晃悠着身子出了郡主府。
刚出了长安城,环姐计划中的李白便跟上了队伍,昭君停了马,转身对元芳道:
“路途遥远,可否让小王爷陪昭君一同行些路途?”
没想到元芳问都没问就同意了,昭君大吃一惊,转身看向李白,却未曾从他眼中读出有关自己的心愫,她摆了摆衣裙,继续往北走。
过去种种,且当一刀两断。既然他已忘了,她便也该忘了。
李白这样跟来,当然是得了代价的。他虽出身皇室,却对加官进爵丝毫不感兴趣,不问世事,可人前却还得强迫自己偶尔保持一下小王爷的威严。唯一在意的便是强大一词,后得了皇帝赏赐的长桑剑后,愈发超脱世外。
他曾听闻皇帝新任命的特护卫的队长是个耍一手很厉害飞镖的小娃娃,便一直想寻机会同他比试一场,此次若他半路出手劫走和昭郡主,必定能逼得元芳同他动手。
他不曾认为自己被环皇后设了套,毕竟尽力一战是他所求,除此之外,皆为身外之物。
所以他很满意且自信地在长安城外跟上他们一同出发。
谁料刚出发便世事难料…
长安城外,放眼望去一片荒野之中独独立着的小盅茶楼下,幕守钟馗大人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狐妖,那软耳狐妖也毫不示弱,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狐妖背后站了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紧紧攥着狐狸的衣角,眼中的泪滴涌出来又忍回去,再涌出来就再忍回去。
“臣下记得去年小王爷曾得了一张紫色狐皮,可似乎不大满意,所以从未示人,今日这只兔子虽说修为不行,味道不好,可这头狐狸倒是近千年的修行了,皮毛也养的甚好,臣下将她捉了送给小王爷如何?”
三步开外,李白骑着骏马,飒爽英姿,对着向他拜谒的钟馗道:“钟馗大人的好意白心领了,现下人妖相处融洽,李白无由为一己私欲对她们出手,面对妖族的弱小,自当尽全力保护才是。”
身在尘世便需口吐尘言,这分寸他向拿捏得很好,可那钟馗,似乎是想通过他点头好明目张胆地要了那妖精的命。猛的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侧眼瞟了瞪着他的狐狸,那一双发着橙色光芒的大眼睛确实好看,握紧的小拳头也铺着绒毛,那既害怕有坚强的神情让他觉得,兴许日后,狐狸能创出些际遇来。
说不定,他也能创出些际缘。
“小王爷刚出门便惹了事端,怕是有些不妥…若是达不到皇后娘娘的要求,小王爷自然可以一走了之,昭君本就是可听天由命之人。”
昭君于漫漫长路之中突然开口,幽轻的音色像边地极寒的风雪。
李白凝目看着她,曼妙的身姿被裹束在莹白的锦衣中,向他微微颔首却又不失高贵,姿态里却尽是无奈。他一瞬心疼,望了望稍远处的元芳后扭头回答说:
“不要忘了,我自然有我的目的,而且,既然你不愿意和亲,何必勉强,皇兄大军布阵不受边塞威胁,战事不会因你的逃婚而开启,你何必轻易牺牲。”
只一瞬间,昭君觉得很心安。即使他归来之后变得不认识她了,可他依旧是那样的性子。她揉了揉手腕的锦布,或许他们还会有更多的故事,而不是从此便走向结局。
是啊,明明说好了…
救了一双妖精,他们一行北去的队伍便继续前行。路过旌白山踏过水煞潭,元芳句句隐晦地提示李白该回返长安,他沉默不语,头都未扭半分。时机未到,出逃不成便得不到单打独斗的机会。
于是,时过半日,初升的冷日已爬过半天最高处,缓缓地将高度和温度一齐降下,他们周身的景色也已由喧闹的长安城便为消寂的边地,不由得感慨他们的马匹果然是边塞进贡的上好物种,脚力确实足。
然而此时却用这边塞进贡的马逃离边塞,想想都觉得人生百态真是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