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八月初三,弯月如钩,却能照得大地通亮,凉风习习,众荷散香。高高的栀月楼上,纣王摆宴款待卿将军,羽泪做为玫夫人的义妹同样入了席。卿白缓缓提起酒杯,向纣王敬去。
“上次听说妹妹身体欠佳,为兄还担心了好些时日。如今见你已经大好,也是倍感欣慰,多谢大王对舍妹的细心照料。这杯酒,便敬大王的恩情。”
卿白之名的由来羽泪也是略有耳闻,听说这白狐族小王子生下来便是满头银发,妖力极强,故取白为名,以狐后胡卿卿之名为姓。眼前男子,确如传言那般英俊潇洒,一袭紫色流云衫,袂角在冉冉秋风中飘洒,连同银发一起飘转。
“卿将军言重了,玫夫人是孤挂牵之人,照顾是理所应当。反倒是将军外出征战,切切注意身体才是。”
卿白转身敬向魅狐,四目相对之时,男子的眼神却猛地有些神伤,道:
“前些时日听姑父说甚是思念女儿,知道今日白入宫探望,便托白向夫人问一句,不知何时可回家探望二老,圆了二老牵挂之心。”
纣王应允。宴席之上,又是家常又是战事又是歌舞,纣王留时间让他们兄妹叙旧,便因处理国事而离开。
卿白走近,问及羽泪,魅狐道:
“梵境羽神族的圣姬,已经是我的好友了。哥哥不必对她有所忌讳。”
“确实不必,想来只要不是人族,都不必忌讳。雪绒的效果怎样?若是受不住人族的气,回妖族吧,我…不,你父王十分想念你,让你一个人承担我们全族的劫难,太过为难了。”
“哥哥多虑了,魅狐在这里并没有不开心,大王对我很好,极好,哥哥安心征战便是。”
卿白竟突然抓了魅狐的手,生硬地拉着,急急地问着:
“你让我如何安心?你在这里,而我在远方,我想让你幸福,可…”
魅狐抬起冷冷的眼神望着卿白说:
“魅狐不想要,因为像魅狐这样的妖,根本不该有幸福可得。”
两个人僵硬地对峙着,谁都没有向对方低头,羽泪轻轻叹了口气,对魅狐说:
“翠荷开了,要不要一起去看?”
魅狐点了点头,转身背向依旧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卿白。
翠绿的花瓣开的孤傲,令看客油然生出一阵寒意,几颗雨珠耐不住荷叶的滑腻,在浑圆的叶片上滚来滚去。
“你看着这翠色芙蕖,心里可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芙蕖的美,是极致的,纯粹的,高贵的。”
“高兴,便是幸福。幸福如此简单,怎能说你不值得拥有幸福呢?”
魅狐看向这只小鹏鸟,眼中依次闪过忧伤疑惑和释然。是啊,所谓幸福,哪儿有那么困难。
翠绿的花瓣落下了一只,连同魅狐眼角偷偷滑落的泪滴一起入了醉湖中。初秋八月正凉的夜晚,魅狐的心随着羽泪的话,渐渐有了温度。
羽泪忆起魅狐曾经告诉过她的身世,以及,曾经与卿白定下的婚约。看来,放不下的,不止是卿白。
卿白将军深夜离开,留下一颗晶蓝的宝石,说是魅狐的母亲要他交给魅狐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