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黎安落刚踏进门就看到张保庆翘着腿,大爷似的坐在饭桌前,张保庆吃饭时特意选了一个正对着门的位置,这位置微微一抬头就能和门口进来的人对视。
“你还知道回来啊?”张保庆瞟了一眼刚进门的黎安落,语气里酸溜溜的。
他见黎安落点点头,然后在自己对面坐下开始吃桌上的饭菜,张保庆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眨了眨眼睛,问到:“你还没吃呢?”
“我去哪吃啊,还不是得回来吃。”
“那你等等……”张保庆听到这话眉头蹙了一下,立刻起身收盘子。
黎安落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饭菜被收走一下子急了:“你干嘛啊?”
“菜凉了,我去给你热热。”说完张保庆就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很快饭菜就热好了,两人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黎安落看着和自己一起吃饭的张保庆,有些心虚的问到:“你还没吃呢?”
“等你呗!”张保庆往黎安落的碗里放了一块狍子肉,也没看黎安落一眼,随口应了这么一句。
“哦……”黎安落夹起碗里那块狍子肉,边嚼着边想幸好自己刚才没有留在二鼻子他们那边吃饭。
“落儿你说说这二鼻子这么不靠谱,带你出去也不管饭啊!居然让你饿肚子,你瞧瞧你保庆哥哥我,什么时候让你饿过肚子?以后不要跟着他瞎转悠了……”
两个人本来好好地吃着饭,张保庆突然就对二鼻子抱怨起来,嗯……其实也算不上突然,这几句抱怨是张保庆想了大半天的。而且不管二鼻子有没有让黎安落饿肚子,凭着张保庆说瞎话的能力,话题最终都会落到“远离二鼻子”上面。
黎安落是不懂张保庆心里那些小九九,只是回想起来二鼻子带着她转了大半个屯,全程没有一句怨言,而且中午还请她吃了午饭,尽管他们最后也没有找到那部手机的线索,但是无论怎么说二鼻子都是很可靠的,而且很单纯,很热心。
黎安落忍不住替二鼻子说话:“保庆哥哥,二鼻子是因为没上过什么学才会那么迷信,你不能因为香灰的事把人家一棒子打死,而且我今天一直都和二鼻子在一起,我就觉得他人挺好的……”
“什么?!你今天一直和他在一起?一整天?就你们两个?”
张保庆见黎安落在为二鼻子说话,就心不在焉地听着,当“一直”、“在一起”几组词传入他的耳朵时,张保庆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碗差点都扔了,眉头紧锁,一连问了黎安落好几个问题。
“怎么可能就我和他两个人啊,还有很多乡民啊……”
黎安落有时候想不明白张保庆的脑洞是怎么开的,本来就是她找二鼻子帮忙,现在怎么感觉她是出去约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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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张保庆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部分是因为陆叔的事,但更多的是因为黎安落。怎么算都是他先认识的黎安落吧,凭什么今天二鼻子可以带着她约会啊……
张保庆就是这种性格吧,有些过分执着,平时看上去没个正经是因为没有遇到值得他认真的事。可张保庆一旦对一件事认真起来,他就很容易钻牛角尖,碰上想不通的问题就会一直纠结。
于是第二天的张保庆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地质队门口的,两手插在衣兜里,嘴里嚼着泡泡糖,拽的不得了。
而黎安落一早就去找菜瓜姐弟了,这一点让张保庆很不爽,于是早饭也没吃几口就气冲冲地跑到地质队门口叫嚷着。
结果杨烨和刑原野都在想方设法地敷衍他,张保庆把杨烨办公室到刑原野办公室的路走了八个来回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了:“杨烨你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啊?”
杨烨比张保庆年长几岁,显得更加稳重,说话也更加有条理:“我没跟你过不去,但是地质队有地质队的规定,路线图就是不能让外人看,而且陆国华多次单独离队,行踪成迷,谁也不知道他都去了哪……”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而且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你这个死鱼脸怎么还是个木头脑袋呢?”
张保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他跟杨烨本来就聊不来,现在自己倒是得来求他,这算哪门子道理?
“张保庆你要是这样想的话,我没办法和你谈……”
“谁要和你谈?你以为小爷我喜欢和你讲话啊!不说拉到,小爷我自己也能找到路线!”
张保庆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不一会地质队的人都被村长邀请去观看狩猎赛,在人都离开后,张保庆蹑手蹑脚地进入了杨烨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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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落和菜瓜此时与一群乡民围在屯里的小擂台前,看着各种各样的猎被摆上台子,最大的那猎物便是狼。
黎安落感觉到身边的菜瓜有些紧张,于是开口安慰道:“别担心,那狼绝对是最大的,二鼻子这次肯定是第一!”
菜瓜勉强朝黎安落挤出来一个笑容:“我是担心顺德奶奶……万一她发现了……”
“不会的不会的!”黎安落立刻打断菜瓜接下来的话:“相信我,肯定没问题的,我们就提前想想怎么给二鼻子庆祝吧!”
其实用那只死了很久的狼充当今天的猎物这主意是黎安落提出来的。毕竟这个狩猎赛让菜瓜愁了一天了,今年有许多了不得的竞争对手,不拿出点厉害的,二鼻子今年就得不了第一了。
为什么一定要得第一呢?菜瓜告诉黎安落,在鹰屯女人是不能狩猎的,所以他们的父母希望二鼻子可以成为最优秀的猎手,菜瓜觉得哪怕这称号是假的她也觉得很满足,于是黎安落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台上,顺德奶奶在询问二鼻子杀狼的过程,二鼻子回答的非常完美,台下掌声雷动,眼看就要宣布二鼻子是蝉联三年第一的最强猎手了……
“等一下!”
一道熟悉的中低音传入黎安落的耳朵,她和菜瓜都转头看过去――张保庆吊儿郎当地跨上台,往顺德奶奶和二鼻子中间一站:“这狼不是他杀的!”
“不是他杀的?”顺德奶奶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年轻人:“那你说说是谁杀的?”
“这狼……”张保庆在台上来回踱了两步才继续说:“这狼自然是小爷我杀的!”
黎安落此刻恨不得冲到台上去把张保庆揪下来,但是那样做太丢人了,于是她快速挤到人群前面,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朝张保庆喊到:“张保庆!你干什么呢?!”
张保庆对自己的行为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朝台下的黎安落特别嘚瑟地笑了一下:“我当然是在维持公平正义了!”
“你给我下来!”黎安落在下面急得跺脚,刚才她还告诉菜瓜绝对没问题,现在张保庆就弄这么一出,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干什么啊!
张保庆看黎安落急成这样,就越发觉得她是喜欢二鼻子,张保庆心里不是滋味,干脆不理黎安落了,甚至还起了逆反心理――你让我下去,我还偏不下去!
“不过凭我一个人的力量确实不足以杀了这狼……”张保庆继续在台上说起话来:“我只是补了最后一刀而已,给狼留下致命伤的不是我,所以说到底这杀狼的还是她!”
“到底是谁啊?”
“对啊!是谁啊?”
人群已经开始躁动了,张保庆勾了勾唇,买起了关子:“这杀狼的英雄也是你们鹰屯的人……”
完了,如果他说出来杀狼的是菜瓜,菜瓜就要受罚了啊……黎安落开始往台上跑,试图阻止张保庆接下来的话。
“杀狼的英雄就是……”张保庆往人群中的菜瓜一指:“菜瓜!”
“啪――”
张保庆话音刚落,黎安落的巴掌就打了上来。
随着耳边的嗡鸣和脸上的刺痛感,张保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黎安落,缓缓地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被打的那边脸颊,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台下原本闹哄哄的乡民竟在一时间全部安静下来了,而台上的张保庆怔怔地看了黎安落好久,喉咙哽咽了一下:“你……打我?为了二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