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归

三年时间，说长也并不是这么长。

　　晓星尘已经醒来三年了，和宋岚的误会也都解开了，一切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但心里总有点空落落的感觉，好像缺了……一个黑衣少年，喜欢笑，笑起来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每次一想到薛洋，晓星尘总是赶紧把他驱逐，不想让那个人再扰乱自己的心神，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远离有关薛洋的一切。

　　直到他偶然听到，有人在谈论薛洋，说他十恶不赦，作恶多端，死了也是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道。

　　那个如同噩梦般缠绕着他的薛洋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他不是修鬼道吗？谁能保证他不会夺舍重生呢？

　　可他等了三年，也没能再听到有关薛洋的一点论谈，犹如销声匿迹一般，埋在了岁月葱茏里。

　　晓星尘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对薛洋该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憎恨？逃避？还是……有这么一点喜欢，甚至是爱？

　　如果是那个活泼少年郎阿洋，他真的愿意一辈子都和他结为道侣。

　　一起夜猎，一起回家，一起做更多的事情……

　　可是……终究都是镜花水月一场，当真相被揭露得惨痛淋漓的时候，心如死灰……

许是想得太出神，晓星尘竟走入了一片荒地，枯枝轻响，轻摆着瘦削而嶙峋的身躯，在稀疏的月影下，投下一片斑驳。

　　借着月光，晓星尘能清楚的看到离他十步左右远的一座孤坟，野草丛生，无字碑于前，刻满风霜雨雪的痕迹。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座孤坟，晓星尘只觉双目一阵刺痛。

　　忽然，一颗黑的不能再黑的碎糖滚到晓星尘脚边，让晓星尘整个人呆立在那里，晓星尘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来让自己的腿向那孤坟走去。

　　而那孤坟后，有半边已经垮塌了下来，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月色下露出惨白的脸色。

　　乌黑而杂乱的头发覆在了无生气的面容上，双手沾满了血和烂泥，犹如从这孤坟里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晓星尘伸手去剥开黑衣人脸上的头发，那一瞬间，许是因为吃惊，让晓星尘本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这个人是……薛洋！

　　他真的……回来了？

　　晓星尘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僵持了多久，直到全身都开始发麻，晓星尘才从那震惊中回神，但回神之后，晓星尘的第一反应是要逃。

　　但双腿刚踏出去一步，就感觉衣摆一紧，晓星尘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薛洋死死地拽在满是血污的手里，怎么扯也扯不动。

　　“薛洋……你就这么不肯放过我吗？”

　　似一声轻叹，带着无限的忧愁与叹息，渐渐被叫嚣着的冷风绞碎，湮灭在这黑夜里。

曙光微曦，带着点暖意撒在软榻之上的黑衣少年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好看的眉眼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薄唇紧抿，露出煞是好看的唇线，一头墨发略有些散乱的披在身后，却也无法破坏这一幅美感。

　　忽然，榻上的黑衣少年眼睫轻颤，下一秒已经掀开眼帘，从榻上猛坐了起来。

　　薛洋看见陌生的环境，整个人如同受惊的猫儿一般，眼里充满了戒拒之色，直到他看到了桌旁呢那抹白色身影，双眸里才难得卸下戒备与纨绔之色。

　　他……真的回来了啊。

　　下了榻，薛洋慢慢踱到晓星尘身边，眸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欣喜与希冀，黑衣下的手缓缓抬起，苍白的手指却在快要触碰到晓星尘安静的睡颜时顿了下来。

　　如果晓星尘还恨他呢？

　　他该怎么办？

　　……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睡着的晓星尘的长睫忽然颤了颤，长而卷翘如蝶翼的睫毛缓缓掀开，墨色的瞳眸还带着些许慵懒与混沌。

　　“阿洋？”

　　晓星尘轻轻唤了一声，温柔蜷绻，让薛洋忽觉眼中一阵温热，扑进晓星尘怀里，感受到透过衣服传来的温热，薛洋的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

　　熟悉的味道环绕，让薛洋抱着晓星尘的手不由得收紧。

　　“薛洋？！”

　　晓星尘略带薄怒的语气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把刚才还带着希冀的薛洋劈得身体猛的僵硬起来。

　　还不待薛洋反应过来，晓星尘已经猛然将他推开，因着一时毫无防备，薛洋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漂亮的黑眸里带着失落和受伤，宛若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低垂着头，让人心生怜意。

　　但晓星尘看到这样的薛洋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麻，被埋在心底多年的情绪一下子如同寻到了突破口一般全部涌了上来。

　　“薛洋，好玩吗？欺骗我就这么好玩吗？你现在这样是装给谁看？”

　　晓星尘颤抖着声音，眸中带着翻涌着的怒意和恨意，如同一根根利刺刺进薛洋的眼里，让薛洋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惨白。

　　“我没有……”

薛洋下意识就想要辩解，但晓星尘噌的一下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霜华猛的拔出来，泛着寒光的剑尖直指着薛洋。

　　“没有什么？没有骗我？没有杀人？没有作恶多端？薛洋，你少拿现在这幅样子来恶心我！”

　　闻言，薛洋眸中的悲戚更甚，却很快被消失不见的狠厉之色掩埋。

　　微微颤抖着肩膀，薛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慢慢撑着桌角站起身来，道：“是，我是骗你，只可惜我骗你的全信了，不骗你的反而不信了。”

　　晓星尘握剑的手微抖，好看的眉毛紧拧，他不敢相信薛洋，也不想相信薛洋，薛洋带给他的痛苦太多，每次想起薛洋，那些沉痛的记忆都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啃噬他的心……

　　但此刻的薛洋已有些恼怒，说话也开始带刺起来。

　　“你说我恶心，说我十恶不赦，作恶多端，可是你想过是什么让我变成这样的吗？

　　是常慈安！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要碾断我的小指？

　　道长，你根本不懂！还谈什么救世渡人？你连我都渡不了！”

　　晓星尘握着霜华的手已经骨节泛白，面色惨白，终于忍无可忍的喝了一声：“薛洋！”

　　手中的霜华忽的离手坠地，发出一声脆响，过了许久，晓星尘才像脱力一般坐回椅子上，垂下头，无力的道：“我没有能力救世，是我太过天真自大。

　　薛洋，你走吧……别再缠着我了。”

　　薛洋眼中的阴冷和薄怒一下子被这话给浇冷了，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晓星尘，却见晓星尘俯身捡起地上的霜华，连擦都没擦一下就收回了剑鞘里，不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