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美岐决定退出舞社一段时间。
哪怕显得自己心虚,无能,懦弱,她也不想立刻去面对,父母对此也同意了,沉下心来好好学习一段时间也好。
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过了几个月,转眼就到冬天了。孟美岐是喜欢冬天的,她喜欢裹着厚厚的衣服听歌走路,喜欢雪,喜欢回到温暖的房间里那种放松的感觉。
在结束年末的考试当天,王一博久违地联系了她。在这之前因为她有心结两个人一直没联系过。
一博“今天有事情吗?”
美岐“刚考完试,很闲。”
一博“那吃完午饭能来机场吗?”
美岐“机场?好远啊。”
一博“我中午的航班到洛阳,爸妈要出差,我不想一个人回家。”
美岐“那……为什么找我?你没有朋友吗?”
一博“……你不是朋友吗?”
美岐“啊……”(纠结)“好吧,几点?”
一博“一点十分,没事你迟一会儿也可以,我有假期了,可以慢慢等。”
……那你干嘛还非要我去接。
孟美岐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不反感,有人需要自己的感觉还是蛮好的。
王一博还在专注地翻聊天记录,身后的师兄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汶翰)师兄“嘿!”
一博“啊!”
他一抖手机都掉了
一博“吓死我了!”
(汶翰)师兄“可以啊小伙子,比你哥我快多了。”(得意地笑)“谁家的姑娘这么惨落你手里了?”
一博“什么呀这就一个师妹,之前一起跳舞的。”
(汶翰)师兄“哎呦呦,得了吧,师妹还特意让人家来接你,还扯淡什么你爸妈出差,你爸妈知道了不得伤心死。”(满脸鄙视)“到年龄了,我懂我懂。”
一博“……你眼这么尖?!隔这么远都能看见!”
(汶翰)师兄“我是谁啊,不过说真的,你别跟人家玩得那么随便,女孩子这个年龄很当真的,初中生懂个啥,你看你还让人家接你,不怕路上出啥事啊?”
一博“我……”(语塞)“没有随便玩玩,什么这都哪跟哪啊,接上我了我再送她回去不就得了吗。”
(汶翰)师兄“那你图个啥啊,”(不屑地翻白眼)“还不是喜欢人家。”
一博“不跟你说了,聊不下去。”
王一博一屁股坐到了候车室的椅子上,心里却莫名其妙感觉有点奇怪。
孟美岐第一次去机场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来坐飞机了。
这什么鬼地方啊……绕了半天也找不到入口在哪,打车来的路费都花了好多钱,还得费劲撒谎跟父母说出来见女生朋友……
已经一点半了,她有点绝望地站在人群里发呆,王一博其实给自己留了他的手机号的,但是她就是不想打。
因为总觉得,跟他这么自然地说话怪怪的,这种接机啊一起回家啊什么的,不都是男女朋友之间会做的……
看来真的要少看点言情小说了。
最终她还是给他打了电话,对方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
一博“喂?”
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
美岐“啊……我……你在哪?”
对方没等她说完,似乎是周围有点吵,他声音大了一倍
一博“我已经出来了,就在门口,好多人举牌子的那个地方。”
美岐(懵)“啊,那是在哪……我,我找不到路了……”
一博“没事,那你在哪,我去找你。”
这个人说什么语气的话都像陈述句,孟美岐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个时候居然还发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支支吾吾地说
美岐“这,这里,有个,有个蓝色的牌子……”
一博“……”(无语)“那,那个牌子上写的啥?”
美岐“就……一个箭头……”
一博“那箭头指向哪你就走哪嘛!”
美岐“可是……它指向地下……我感觉不对劲……”
她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壳,重新组织语言
美岐“要,要不,你再等会儿,我再找找……”
没想到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声音软了好几度
一博“不用了,我看见你了。”
美岐“啊?”
孟美岐立刻开始四周巡视,突然目光就锁定了一个点。
那一刻的感觉,她形容给彩虹听时,就是,真像做梦一样。
人山人海的机场,嘈杂的声音包围中,她心一下子踏实了,刚才无助的茫然感都消失了。
眼看着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孟美岐恢复了意识,下意识地语气软下来了
美岐“你在哪儿等着的啊?这儿有好多入口我都懵了,你看这个箭头,是指向地下的吧,我没骗你吧?”
王一博实在没忍住抬手往她脑袋上重重地打了个响指
一博“要不说你笨啊!那不是停车的地方吗?而且你不知道路不会问吗?”
美岐“你凶什么啊!我大中午的光顾着找路了连饭都没吃!而且要不是你非要我来接你不早就到家了吗?!你还凶!”
孟美岐气得耳朵都红了,刘海也凌乱不堪,她瞪着他的眼神让他有点愧疚,于是他又开始咳嗽
一博“我,我,不好意思……我就是太着急了……谢谢,谢谢你接我。”
美岐“请我吃饭!”
话一出口孟美岐自己都后悔了,父母对自己的教育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占别人的便宜,有时候一顿饭可能代表的远不仅仅是一顿饭那么简单。
王一博愣了一秒,然后很开心地同意了
一博“好啊,好说,你想吃什么?”
美岐“……随,随便。”
不管了,吃了再说吧,反正欠他的人情早就不止一顿饭了。
最后两个人又倒了很多次车去市中心吃了韩料。
那个时候孟美岐要是知道自己即将要吃整整三年的韩料的话,打死也不会大老远地选择去吃这个。
可能真的是缘分吧。
吃饭的期间,王一博问起最近怎么样,她含含糊糊地说挺好的。对方显然很不满意这个敷衍的回答
一博“来,有什么新鲜的事儿,讲讲。”
美岐“哪有什么新鲜事,就是上课学习考试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博“舞社呢?也没有吗?”
孟美岐顿了一下,然后说
美岐“嗯,也没有。”
王一博眉头皱起来了
一博“那我怎么听说,换老师了呢?”
她呆滞了一秒,竭力坚持
美岐“换个老师……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一博“骗你的,没换老师。”
他一挑眉,把筷子放下了
一博“说吧,到底怎么了?”
美岐(尴尬地叹气)“就……最近不想去了……”
一博“为什么?多久了?”
美岐“为什么?多久了?”
一博“出什么事情了?快告诉我。”(突然严肃)“你要不说我就去问老师。”
美岐“没,没什么事,就是……累了烦了。”
她不敢抬头,对方显然不吃这一套
一博“看着我的眼睛。”
美岐“看什么看?当你破案啊?”(心虚)
一博“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提高音调)“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她还是低着头拿筷子戳盘子里的泡菜饼,他立马拿出手机
一博“我现在就打电话。”
美岐“诶!别闹了!”
她叹了口气,自己真的是走哪怂哪。
美岐“她们就是喜欢八卦乱七八糟的事情啦,就是说得……难听了点,你要非要追究就显得我们真的有什么一样了。”
一博“她们说什么?”
美岐“就……说我很装啦攀高枝啦恶心死人啦什么的……”
一博“孟美岐!”
这一嗓子把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孟美岐吓得扑上去捂他的嘴
美岐“你还嫌不够丢人啊?”
一博“你还知道丢人啊?你什么都不说就不叫丢人了?”(气疯)“你知不知道,社会上的人,就专门欺负你这种傻子!”
美岐“别激动啊你,坐好。”(淡然)“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再说我也没耽误跳舞啊,平时周末我还是会在家练习,网上都可以找到视频教程的,而且,我要是公然解释的话,我一个人也说不过她们,对你影响也不好。”
她是在为他着想。
王一博突然感觉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博“对不起……”
美岐“道什么歉啊?”
一博“怪我,我太不注意这些问题了……”
他确实一直没在意过这些,直到上次跟老师聊天时老师告诉他关于他的一些流言,因为怕影响到他,也只是婉转地说,你多照顾照顾美岐。
美岐“没事,一顿饭就能解决的问题。”(笑嘻嘻)“我再点一盘肉可以吧?
一博(气笑)“吃吧,多吃点。”
真是……碰上她的事情就容易发火,他平时是个多佛系的人啊。他忍不住想象,眼前这个看见肉就两眼放光的傻孩子,要是真的当了艺人,真是不知道什么样。
一博“那你……跟父母说了吗?”
美岐(摇头)“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用那么辛苦。”
一博“骗人。”(一语戳破)“孟美岐怎么可能真的是个怂包,她的大招都憋在肚子里呢。”
美岐“我能有什么大招?”(翻白眼)
他犹豫了片刻,身体前倾了一点,问道
一博“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训练?”
美岐“哈?”
一博“以后跟我一起训练,我教你,我不忙的时候,就把在公司学到的东西都教给你。这样还省钱,还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他诡谲地眨眼,孟美岐有点懵
美岐“你……为什么要教我?”
一博“我是你师兄啊。”(理所当然)
美岐“这什么破理由。”
一博“那你说我该给什么理由?”
美岐“……你是认真的吗?”
一博“当然是认真的。我不想给你压力,你也不要着急跟父母讲,就还是像现在一样上学,然后平时你就跟着我学习,你放心,我不收你钱,但是我会有考核,要是考核不通过,就要罚一顿饭。”
孟美岐目瞪口呆,这人是真的吃错药了吧?但是她没有理由的就想答应。
美岐“好。”
一博“那这顿你请,就当入门费了。”
他笑嘻嘻地耍赖,孟美岐整张脸都拉下来了,嘴角抽搐
美岐“搞了半天你就是想讹我一顿饭啊?!”
一博“哪有?我真的很认真!不信的话你可以跟我签协议!”
美岐“幼稚。”
一博“反正你同意就行了,来,从现在开始不许叫我师哥了。”
美岐“那叫啥?”
一博“叫王老师。”
美岐“……你还挺有仪式感哈?”
一博“那必须。”(端起手里的饮料)“先干为敬?”
美岐“一起吧。”(主动碰杯)“祝王老师早生贵子。”
一博“真会说话,生男孩还是女孩?”
美岐“随你啊,你喜欢什么就生什么呗。”
一博“我怎么能决定?生男孩还是女孩是妈妈决定的。”
美岐“你到底上没上过学啊?!生孩子性别明明是爸爸决定的!赌不赌?”
一博“……无聊,谁要跟你赌。”
美岐“嘁,也没区别,反正你也找不到女朋友。”
一博“呵,那咱们试试?我现在就去勾搭旁边桌子的那个姑娘。”
美岐“切,渣男。”
孟美岐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王一博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妖精,真的是……那种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稍微不注意就克制不住了。
那天两个人吃完饭之后,王一博带孟美岐去了他的个人练习室,两个人趴在地上制定了好久的训练计划,一起讨论了喜欢的歌喜欢的爱豆,还聊了很多他在北京的故事,直到暮色降临。
美岐“啊,都七点了!”(从地上弹起)“我妈大概要着急死了,我要走了。”
一博“走吧,我送你。这个地方能记得住吗?”
她尴尬地发出了憨厚的呵呵声,他翻了个白眼
一博“算了,反正我也知道你家在哪,我去接你吧。”
美岐“不不不不用了,我能记住。我妈今天刚说给我买手机呢,以后就用手机联系吧。”
一博“好。”(开心地笑笑)“好好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美岐“你的假期有多久?”
一博“一周。不过一周结束我也会待在洛阳,只是又要每天不分昼夜练习了。这次去北京见了总部的老板,她挺满意的,以后一个月去一次。”
美岐“真好。”
一博“以后上课的时候要很严肃地叫我老师,下课了就随你,记住了没?”
他以身高优势理直气壮地发号施令。本以为会得到一个白眼或嘲讽,没想到孟美岐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美岐“好。”
……完了,又开始了……心跳的好快……
一博“走,咳,走吧……”
美岐“你好像嗓子一直不好啊,感冒了吗?”
孟美岐一本正经的担忧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博“小孩少管闲事,赶紧走了。”
他梗着脖子努力调整走路姿势,没看见身后的孟美岐逐渐嫌弃的眼神。
一博“对了,”
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说
一博“我觉得,你不梳刘海会更好看。”
美岐“……诶?”
孟美岐有点没反应过来,对方又咳了两声说
一博“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我觉得你……把额头露出来,更,更好看。”
孟美岐感受到自己的脸开始逐渐升温。
美岐“谢……谢谢……”
彩虹“怪不得再也没见过你梳刘海呢,原来如此。”(邪魅一笑)
美岐“那是因为真的丑啊!真的不知道他什么审美看上的我。”
彩虹“得了吧你,装什么装。”(呕吐状)“话说你咋还没讲到你俩咋在一起的啊?这前戏也太特么足了吧?”
美岐“……快了快了。”
孟美岐真的太低估自己了,她的人气在那次寒假开学以后直线飙升。
除了留长了刘海,烫了那时流行的梨花烫之外,她在学校开学典礼上的表演也扎扎实实地迷倒了一片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从那之后,同桌几乎每天都能替她收到情书和礼物。普遍的都送不值钱的小装饰品小零食什么的,有钱一点的还送过手表项链。
但是除了情书,其他的礼物不论大小孟美岐一概退回去了。
心意可以接受,但是绝对不能欠任何人的人情,起初她还会好奇地看看情书的内容,到后来也就懒得看了,也不扔,就攒在家里,攒了一个抽屉。
后来王一博都说,你爸妈看见这一抽屉每天得操多少心。
不是不想恋爱,孟美岐不是晚熟的孩子,她有的时候看周围的同学谈恋爱也会有点羡慕,但是相比这种东西,她还是更想花时间在更重要的东西上。比如跳舞,比如唱歌,比如陪伴父母。
所以,她的高冷全扔在白天,每天晚上一到练习室就立刻变成神经病,经常会把一天的火气或者喜悦一股脑地扔给王一博,边练习边吧啦吧啦地讲,其实大多数时候王一博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还是很无奈地配合。
她拿着父母给的手机,约好每天六点到十点去练习室,偶尔王一博实在抽不出时间了,那天就当放假,但是他还会留给她练歌的任务,下次来的时候检查。
孟美岐有的时候累得也会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但是想到他也是这么辛苦,想想就算了,坚持下去总能看到曙光的。
“王老师”这个称呼,几乎包揽了孟美岐整个初恋时光,也是在与王老师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逐渐感受到了自己正在明确的心情。
关于为什么不接受任何男生心意的原因。
关于自己越来越想做一个优秀的艺人的原因。
关于,他在自己心里的清楚分量。
孟美岐不傻,即使傻,她也不会忽略自己在他教自己跳舞时自己强有力的心跳。
但是不能说出口。
因为她很珍惜这样的日子。如果失去就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