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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神之伤·琉璃无神(二)

宁荣荣之守护宗门

九宝琉璃宗建立在原七宝琉璃宗的废墟之上,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重新矗立起来。崭新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比往昔更加辉煌壮丽。这奇迹般的重建速度,几乎全部归功于奥斯卡那被食神神力加持的“超级恢复大香肠”和宁荣荣倾尽全力的“九宝琉璃塔”辅助。

奥斯卡的神力如同取之不尽的甘泉,滋养着伤者,修复着断壁残垣。而宁荣荣,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运转着九宝琉璃塔。塔身光芒流转,将增幅之力精准地投射到每一个需要的地方——提升工匠的体力、加固建筑的强度、加速材料的融合。她的脸色时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魂力消耗的速度远超想象,每一次全力催动武魂,灵魂深处那被强行撕裂的旧伤便隐隐作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反复穿刺。但她脸上总是挂着明媚的笑容,指挥若定,仿佛那点不适只是微不足道的疲惫。

“荣荣,你脸色不太好,休息一下吧?”奥斯卡无数次担忧地递过恢复香肠,心疼地看着她额角的细汗。

“没事的,小奥,”宁荣荣总是接过香肠,却只是象征性地咬一小口,笑容灿烂地挽住他的胳膊,“看着我们的新家一天天建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点累算什么?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她的眼神里盛满了依赖和甜蜜,让奥斯卡心中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溢的幸福感。他哪里知道,这依赖的背后,是倒计时的绝望;这甜蜜的表象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宁风致站在新落成的议事厅前,看着女儿女婿忙碌的身影,看着初具规模的、更胜从前的宗门,眼中是欣慰,却也沉淀着更深沉的忧虑。女儿身上的气息……那曾经在神光降临时感受到的、属于神祇的浩瀚与纯粹,似乎已经彻底沉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缺陷”的强大。他不敢深想,只是将那份忧虑压在心底,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重建的繁杂事务中,仿佛这样就能填补某些未知的空洞。

时间在忙碌与宁荣荣精心编织的“甜蜜”中飞速流逝。新的九宝琉璃宗终于落成,宗门的运转也重新步入正轨。就在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奥斯卡满心欢喜地规划着与荣荣在神界的永恒生活时,那来自九天之上的召唤,终于如约而至。

那一天,天斗城上空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宏大、威严、带着无上意志的神音,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响彻在史莱克七怪以及小舞(她虽未继承神位,但因与唐三生命共享,亦在接引之列)的耳畔,也回荡在整个大陆强者的感知之中:

“神界之门已开,新晋神祇,即刻归位!”

史莱克学院再次沸腾。戴沐白、朱竹清、马红俊、小舞,以及被金光笼罩的奥斯卡,身上都开始散发出强烈的神性光辉,与天空垂落的接引神光遥相呼应。他们的气息节节攀升,身体仿佛变得轻盈,即将挣脱凡尘的束缚。

奥斯卡激动得难以自抑,他第一时间紧紧抓住了宁荣荣的手,仿佛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荣荣,我们走!”他的眼中是对永恒未来的无限憧憬。

宁荣荣的手冰凉,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她强撑着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那笑容却脆弱得如同薄冰,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小奥…我…我好像还有点事情要跟爸爸交代一下,关于宗门最后的阵法布置…你们先上去,我马上就来!我保证!很快!”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恳求,目光却飞快地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唐三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和恳求。

唐三的目光与她交汇。他深邃如海的眼眸深处,那丝从神光降临之日就存在的疑虑,此刻终于化为了然,甚至是…一丝沉重的痛惜。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荣荣!神界召唤不可耽误!”奥斯卡急切地喊道,他感到宁荣荣的手正在试图挣脱。

“就一会儿!小奥,相信我!在神界等我!”宁荣荣猛地抽回手,用力将他推向那越来越盛的神光方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灿烂笑容,“快走!别让大家等你!”

奥斯卡被伙伴们簇拥着,身体在神光的牵引下不由自主地开始上升。他焦急地回头,看着宁荣荣站在原地,九彩的光芒在她周身若隐若现,却始终未能像他们一样与接引神光彻底共鸣。一丝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荣荣——!”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就在这时,一股柔和而浩瀚的蓝色神力悄然拂过,如同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奥斯卡的呼唤,也加速了他上升的进程。是唐三出手了。他对着奥斯卡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声音沉稳地传入他耳中:“小奥,先行一步,荣荣随后就到。神界之门开启有时限。”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奥斯卡看着唐三笃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被强行压下。他最后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个沐浴在微光中的倩影,一咬牙,任由神光将自己彻底包裹,身影冲天而起,汇入那通往神界的璀璨光河之中。

戴沐白、朱竹清、马红俊、小舞的身影也逐一消失在光门之内。广场上,只剩下宁荣荣,以及悄然落在她身边的唐三。

喧嚣褪去,只余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天空中的神光渐渐淡去,神界之门缓缓闭合。宁荣荣脸上那强撑的笑容,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瞬间崩塌。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她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灵魂深处那被强行撕裂的剧痛伴随着巨大的悲伤猛烈反噬,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软倒在地。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温和而强大的海神神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身体,试图安抚那狂暴的灵魂创伤。唐三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痛心:“荣荣…你的神位…不是暂时压制,是…彻底放弃了?在成神仪式上?”

宁荣荣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唐三。在这个一起长大、亦兄亦友、如今已是神王的哥哥面前,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都彻底溃败。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那天的选择、对父亲的担忧、对宗门责任的无法割舍、以及对奥斯卡那锥心刺骨的欺骗…一股脑地倾诉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

“……三哥…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看着爸爸一个人…看着剑爷爷骨爷爷用命换来的宗门…在我眼前再次凋零…我不能那么自私地追求永恒…把小奥一个人留在神界…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谎言…也是最深的罪孽…”她泣不成声,灵魂的创伤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更加肆虐,让她痛苦地蜷缩起来。

唐三静静地听着,海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于她的决绝,痛惜于她的牺牲,理解于她的责任,更揪心于她此刻承受的双重痛苦——灵魂的撕裂与情感的凌迟。

良久,当宁荣荣的哭泣渐渐转为无声的抽噎,唐三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他扶着她,走到广场边缘一处僻静的回廊下。

“荣荣,你的选择…很痛,但…我理解。”唐三的声音带着神王的威严,却也充满了作为朋友的关怀,“九宝琉璃宗有你,是它的幸运。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你强行斩断神位根基,灵魂本源受创极重,这绝非普通伤势。留在凡间,你不仅会失去悠长的寿命,更会时刻承受这种源自本源的痛苦,甚至…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恶化,直至彻底崩解。”

宁荣荣脸色惨白,却倔强地咬着下唇:“我知道…三哥…我认了。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猛地睁开眼,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看向唐三:“三哥,求你!在我无法守护的时候……守护我的宗门!守护我的爸爸!我……我想去海神岛!”

“海神岛?”唐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海神岛是海神信仰的圣地,拥有强大的防御力量和海神遗留的庇护。

“对!”宁荣荣用力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我是通过了海神顶级考核的人!虽然放弃了神位,但我体内依旧残留着海神考核赋予的力量和对海神之力的亲和!海神岛是这世间最安全的庇护所之一!我想带着爸爸和宗门核心成员去那里!依托海神岛的防御和信仰之力,重建宗门,休养生息!求求你,三哥!帮帮我!在我……在我彻底失去力量之前……”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个残酷的事实——强行斩断神格,带来的不仅是灵魂创伤,恐怕连她现有的力量都在缓慢流逝。

看着宁荣荣眼中那近乎绝望的恳求,看着她苍白脸上未干的泪痕,感受着她灵魂深处那无法愈合的创伤和那份沉重如山的责任,唐三心中翻涌着巨大的波澜。震惊、痛惜、理解、敬佩……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宁荣荣的肩膀上,一股精纯温和的海神神力涌入她的体内,暂时抚平了她灵魂的剧烈震荡和痛苦,带来一丝难得的暖意。

“我明白了,荣荣。”唐三的声音恢复了海神应有的沉稳与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责任,我理解。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

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座矗立在无尽蔚蓝中的岛屿。

“好!去海神岛!”唐三斩钉截铁地说道,“荣荣,”唐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这条路会很艰难,很孤独。你……保重!”

一点深邃如星辰、蕴含着无上海神意志的蓝金色精血,从他指尖缓缓渗出,悬浮于空中,散发出浩瀚而威严的气息。

“这是海神印记,你将会是海神岛的大供奉,这滴海神精血,蕴含我的意志与权柄。你带着它前往海神岛,它会证明你的身份,赋予你统御海神岛防御体系、开启核心庇护区域的权限!海神岛,将是九宝琉璃宗新的壁垒!只要海神之光不灭,九宝琉璃宗便永存!”

“我会留下一缕神念关注,若有真正危及宗门存亡的巨变,我会知晓和保护。”唐三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荣荣。”

那滴精血缓缓飘向宁荣荣,如同最郑重的托付与承诺。

宁荣荣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住那滴蕴含着神之意志与守护誓言的精血。它入手温润,却重逾千斤。她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至于小奥…他终会知道真相,但我相信,他最终会理解你的选择,就像我一样。只是…需要时间。”

“谢谢你,三哥……永远,谢谢你!代我向小奥说声对不起,欺骗了他,独留他一人在神界,告诉小奥,我很爱很爱他。”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泪水中除了痛苦,多了一丝尘埃落定般的释然和决绝。

唐三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嘱托、担忧、鼓励,还有深深的遗憾。他不再多言,牵着小舞的手,身体化作一道璀璨的蓝金色神光,冲天而起,追随着伙伴们消失的方向,没入那已然闭合的天际。

偌大的广场,彻底空寂下来。夕阳将宁荣荣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抬头,望着奥斯卡消失的天空,那里只剩下几缕淡淡的金色云霞,如同他最后留下的温暖残影。

神界之门已闭,永别之殇已成定局。

掌心,海神印记传来温润的凉意。前路,是未知的伤痛,是沉重的责任,是海神岛的孤寂守望,以及对遥远神界中那个身影无尽的思念与愧疚。

“荣荣…” 宁风致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无尽的心疼与了然。

宁荣荣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声音惊醒。她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尘土,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厉。再抬起头时,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里,所有的脆弱、痛苦、心碎,都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燃烧的决绝所取代!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不肯折腰的青竹。

“爸爸,”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所有后路的冷酷,“传令!”

她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依旧处于巨大震惊和茫然中的宗门长老、核心弟子。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位站在宁风致身后不远处、同样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的旁系少女身上——宁霜,那个拥有九宝琉璃塔武魂、天赋卓绝的苗子。

“一炷香时间!”宁荣荣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所有核心弟子、内门长老、宗门秘典、传承魂骨、能动用的金魂币…全部集合!清璃,你负责清点秘库!龙长老,清长老,组织人手!我们——”

她的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那是大海的方向,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冰冷火焰。

“去海神岛!”

命令如同惊雷炸开,短暂的死寂后,整个残存的九宝琉璃宗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残存的弟子们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压抑着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失去少主的恐慌,在几位长老的厉声呼喝下,如同潮水般涌向各个库房、秘地。

宁荣荣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瞬间爆发的、带着末日逃亡般仓惶的忙碌景象。海神岛…那是九宝琉璃宗的生路。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尘土和泪水的冰冷空气。

再睁眼时,那双琉璃眸子里,只剩下为宗门燃尽一切的死寂灰烬。爱恋与心碎,都被这沉重的灰烬深深埋葬。

自此,神界之门,永闭。人间之路,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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