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关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与焦土混合的刺鼻气味,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役的惨烈。然而,天斗帝国的大营之内,此刻却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沸腾海洋。欢呼声、痛哭声、觥筹交错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喧嚣而复杂的洪流。
胜利了!武魂帝国的主力被击溃,教皇比比东在发出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后,似乎也消耗巨大,在混乱中失去了踪迹。天斗帝国,赢得了这场倾国之战的惨胜!
营地主帐,灯火通明,气氛热烈而微妙。巨大的长桌铺着象征皇室的金色锦缎,摆满了珍馐美酒。雪崩大帝高居主位,年轻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疲惫,频频举杯。帝国高层、魂师界领袖、以及此战最大的功臣——史莱克七怪中除了重伤的唐三和小舞,悉数在座。
宁荣荣坐在宁风致身边,位置颇为靠前,彰显着九宝琉璃宗在此战中的卓绝贡献。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淡绿色长裙,发髻微挽,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几分憔悴。她并未饮酒,只是安静地端着一杯清茶,小口啜饮,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略显虚弱的微笑。那笑容温婉、得体,如同精致的琉璃面具,完美地贴合着一位在战场上透支过度、力挽狂澜的辅助系魂师形象。
奥斯卡就坐在她斜对面不远处,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微蹙的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为了应酬而强撑起的笑容,奥斯卡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几次想过去关切,却被周围敬酒的人群隔开。他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试图压下那份汹涌的怜惜和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好好保护的冲动。荣荣她,太辛苦了!为了大家,她几乎拼尽了所有!奥斯卡的眼中,爱意与疼惜交织,浓得化不开。
“宁宗主,贵宗少宗主真乃我天斗之福星!战场之上,九宝琉璃塔神威盖世,一人辅万军,扭转乾坤!此战首功,当属荣荣小姐!”一位帝国老元帅红光满面,对着宁风致和宁荣荣遥遥举杯,声如洪钟,引得一片附和赞誉。
“元帅过誉了。”宁风致含笑举杯回应,儒雅的脸上带着自豪,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目光扫过女儿时,那份忧虑更重了几分。他清楚荣荣在战场上承受的压力和消耗远超常人想象。
“是啊!若非荣荣小姐关键时刻的精准辅助和调度,后果不堪设想!”戴沐白也朗声说道,他身旁的朱竹清微微点头。他们看向宁荣荣的目光充满了真挚的感激。若非她那覆盖全场的强大增幅,他们冲击救援唐三的难度会倍增,自身损耗也会更大。
马红俊灌下一大口酒,抹了抹嘴,接口道:“可不是嘛!还有剑斗罗、骨斗罗两位前辈!要不是荣荣指挥得当,两位前辈牵制住那个黑甲封号斗罗,让他腾不出手去支援比比东那疯婆子,咱们想救小三就更悬了!”他大大咧咧的话,却无意中点出了剑骨双斗罗在远离核心战场区域“建功”的事实。
尘心和古榕坐在宁风致另一侧。尘心一身素白长袍,脸色也有些苍白,气息略显虚浮,那是魂力巨大消耗和硬撼强敌后留下的痕迹,他端坐如剑,沉默地饮着酒,偶尔咳嗽一声,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古榕则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将魁梧的身形遮掩大半,气息比尘心更显沉凝,但细看之下,也能发现他偶尔活动肩膀时,动作有细微的迟滞,显然也受了些内伤震荡。两位老人听着马红俊的话,目光都投向宁荣荣,眼神复杂。感激、疼惜、后怕……还有一丝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对荣荣那预见梦和战场指挥的惊异。若非荣荣之前的警示和战场上的安排,此刻坐在这里的,恐怕就不是他们了。这份守护和荣荣展现出的超乎年龄的智慧与决断,让他们心中沉甸甸的。
然而,这和谐热烈的气氛中,却涌动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暗流——悲愤与隔阂。
昊天宗的位置,气氛截然不同。宗主唐啸脸色铁青,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他身边仅存的几位长老,个个面沉如水,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深切的悲痛。他们的目光,如同带着实质的锋芒,时不时地扫过史莱克众人,最终,尤其重重地落在安静喝茶的宁荣荣身上。
唐啸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引得众人侧目。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怨怼:“此战胜利,我昊天宗上下,亦感欣慰!然…我宗两位长老,为护少宗主唐三,力战陨落!尸骨无存!”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宁荣荣,“若非当时战场混乱,救援不及…哼!”他终究没有把后面指责的话完全说出口,但那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毒刺,直指宁荣荣关键时刻调度剑骨斗罗去牵制外围敌人,而非第一时间救援核心战场的行为。
帐内瞬间安静了几分。雪崩大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戴沐白等人也皱起了眉头,想要开口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当时情况危急万分,荣荣的辅助确实覆盖全场,指挥似乎也符合战场逻辑…
宁荣荣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琉璃眸中一闪而逝的冰冷寒芒。来了…意料之中的指责。她缓缓抬起眼帘,脸上那抹虚弱的笑容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泫然欲泣的委屈取代,眼眶迅速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
“唐宗主…荣荣…荣荣无能!”她站起身,对着唐啸和昊天宗的方向,深深一礼,姿态谦卑而充满自责,“战场瞬息万变,荣荣魂力低微,只能竭尽全力辅助全局…当时三哥遇险,荣荣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相替!可…可那黑甲斗罗魂力诡异,威胁侧翼,若无人牵制,一旦其突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剑爷爷骨爷爷是离他最近、也是唯一能短暂压制他的战力…荣荣只能…只能…” 她声音哽咽,泪水终于滑落,滴在身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荣荣恨自己分身乏术!恨自己不能更强!若是荣荣能再强一些,或许…或许就能同时护住三哥和昊天宗的前辈们了…荣荣…有负所托!请唐宗主责罚!”
字字泣血,句句含悲。将一个在巨大压力下做出艰难抉择、事后又无比自责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她甚至微微摇晃了一下,仿佛悲伤过度,站立不稳。
“荣荣!”宁风致立刻起身扶住女儿,心疼无比。
“荣荣,这不是你的错!”戴沐白也忍不住开口。
朱竹清和马红俊也纷纷附和。
奥斯卡更是猛地站起,眼中喷火,对着唐啸怒目而视:“唐宗主!当时那种情况,荣荣已经做到最好了!她为了辅助大家,魂力透支,现在还受着伤!你怎么能…怎么能怪她?!” 他心疼宁荣荣的眼泪和委屈,对昊天宗的怨怼瞬间转移成了对宁荣荣的维护。
尘心和古榕也沉下脸,古榕沙哑开口:“唐宗主,战场之上,生死有命。荣荣调度,并无不当。老夫二人当时被那黑甲斗罗缠住,亦是拼尽全力才将其击退,分身乏术是实情。”尘心虽未说话,但手已按在七杀剑柄之上,一股凛冽的剑意无声弥漫。
唐啸看着宁荣荣梨花带雨、摇摇欲坠的模样,听着众人维护的话语,再感受到尘心古榕那无声的压力,满腔的悲愤如同被堵在胸口,憋闷无比。他知道,从战场表现看,宁荣荣的指挥似乎挑不出大错,剑骨斗罗也确是在与强敌交战。可两位封号斗罗长老的陨落,如同剜心之痛!这口气,他咽不下!最终,他只能重重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但那道无形的裂痕,已然在昊天宗与史莱克、尤其是与九宝琉璃宗之间,悄然划开。
奥斯卡终于忍不住冲过来扶着宁荣荣。
宁荣荣在父亲和奥斯卡的关切下,缓缓坐下,用手帕轻轻拭泪,低垂的眼帘下,冰冷一片。委屈?自责?那不过是演给蠢人看的戏码。昊天宗的怨恨?正好!她就是要将昊天宗彻底推离九宝琉璃宗的核心圈子!让他们成为史莱克和唐三的专属债主!九宝琉璃宗,不需要这些潜在的、以守护唐三为第一要务的盟友!
一场庆功宴,在表面的喧闹与暗地的汹涌中接近尾声。宁荣荣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奥斯卡无比心疼的目光和宁风致、剑骨斗罗的陪同下,早早离席。
营帐外,夜凉如水,繁星满天。清冷的空气吸入肺腑,稍稍驱散了帐内的浊气。
“荣荣,你怎么样?真的没事吗?”奥斯卡终于找到机会,急切地凑到宁荣荣身边,声音里满是担忧,手抬起想扶,又有些不敢。
宁荣荣脚步虚浮,微微靠向父亲宁风致,对着奥斯卡露出一个苍白却努力显得坚强的微笑:“小奥,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刻意避开了奥斯卡伸出的手,那份疏离感在夜色中并不明显,却让奥斯卡心头一涩,只当她是过于虚弱和矜持。
宁风致和剑骨斗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他们护送着宁荣荣回到属于九宝琉璃宗的独立营区。
进入专属于宁荣荣的、布置清雅的营帐,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宁风致布下隔音结界,神情严肃地看向女儿:“荣荣,现在没有外人了。告诉爸爸,你到底伤得如何?还有…战场上的事…” 尘心和古榕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他们并非完全相信宴会上那番说辞。
宁荣荣脸上那层虚弱的伪装瞬间褪去。她站直身体,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闪烁着冰冷而清醒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清晰:
“爸爸,剑爷爷,骨爷爷。我的伤,是魂力消耗过度所致,并无大碍,调息几日便可。战场上的指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位至亲,“是荣荣刻意为之。”
“什么?!”宁风致一惊。
尘心和古榕瞳孔微缩。
“昊天宗长老之死,实属必然。比比东的目标是唐三,是唐昊!她的神级一击,锁定核心,避无可避!当时若剑爷爷骨爷爷在最核心区域救援,结局只有一个——与他们一起,被那罗刹神矛贯穿!”宁荣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冷酷,“荣荣将二位爷爷调离核心,引昊天宗长老顶上去,是唯一能保全您二位的办法!昊天宗底蕴深厚,死两个封号斗罗,伤筋动骨,却动不了根本!但若您二位陨落,我九宝琉璃宗,便是天塌地陷!荣荣…别无选择!”
营帐内一片死寂。宁风致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尘心和古榕则是心神剧震!原来如此!荣荣那看似合理的战场调度背后,竟藏着如此冷酷而精准的算计!以昊天宗长老的性命,换他们的生路!这份心机…这份果决…
“荣荣…”古榕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孩子…苦了你了。”尘心看着宁荣荣,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撼,有疼惜,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认可。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公主,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足以在神级博弈的棋盘上落子的地步了!她的心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沉可怕!
宁荣荣看着三位长辈复杂难言的表情,心中毫无波澜。她不需要感动,只需要他们活着!她微微躬身:“只要剑爷爷骨爷爷安好,宗门擎天柱石不倒,荣荣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地,一股浩瀚、神圣、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无上威压,骤然降临!整个营区,不,是整个嘉陵关战场废墟的上空,瞬间被七彩霞光所笼罩!天空中的星辰仿佛都失去了光辉,唯有那神圣的光芒充斥天地!
“嗡——!”
七道通天彻地的巨大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神之立柱,猛然从无尽苍穹之上垂落!光柱颜色各异,蕴含着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无匹的神圣气息!
其中六道,分别精准无比地笼罩在:
戴沐白与朱竹清所在营帐——战神神位和速度之神神位
马红俊所在营帐——凤凰之神神位
奥斯卡所在营帐——食神神位
以及重伤昏迷的唐三和小修养的营帐——海神与修罗神双神位
第七道,最为璀璨夺目!它并非单一色彩,而是流转着赤、橙、黄、绿、青、蓝、紫、银、金——九种华美绝伦的神光!它带着一种包容万象、增幅万物的神圣气息,如同九天垂落的琉璃华盖,精准无比地、温柔而坚定地笼罩在宁荣荣所在的营帐之上!
九彩神光!九彩神女的神位气息!
神界之门的气息,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每一个被光柱笼罩者的灵魂深处!那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召唤与认可!
营帐内,宁风致、尘心、古榕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惊得目瞪口呆,感受到那源自灵魂的颤栗与吸引!这是…神位传承!传说中的神祇传承!
宁荣荣站在那九彩神光的中心,霞光流转,映照得她如同九天玄女下凡尘。她的脸色在神光映衬下,似乎恢复了几分红润,美得惊心动魄。她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九彩神女神位气息,琉璃色的眼眸深处,没有半分被神选中的惊喜与虔诚,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以及湖底深处那疯狂运转的、冰冷如机械的算计。
来了!比前世更早,更清晰!史莱克七怪全员获得神位认可!
奥斯卡的营帐距离不远,他第一个冲了出来,沐浴在食神温和的光柱中,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看到了宁荣荣营帐上空那更加璀璨的九彩神光!巨大的幸福瞬间淹没了他!
“荣荣!是神位!是神位啊!你也有!是九彩神女!我们…我们可以一起成神了!永远在一起了!”奥斯卡激动得语无伦次,朝着宁荣荣的方向大喊,眼中闪烁着对永恒未来的无限憧憬!
戴沐白、朱竹清、马红俊也纷纷冲出营帐,沐浴在各自的神光之中,同样看到了笼罩宁荣荣的九彩光柱,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喜悦和激动!七人成神,共赴永恒!这是何等的荣耀与圆满!
宁荣荣听着奥斯卡那充满狂喜和爱意的呼喊,感受着其他伙伴隔着神光投来的激动目光。她缓缓地、缓缓地,在那足以让世人疯狂的九彩神光之中,绽放出一个极致完美的、充满惊喜与幸福的笑容。那笑容纯净无瑕,仿佛承载着世间最美好的憧憬。
她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那流转的九彩霞光,姿态虔诚而向往。红唇轻启,用只有身边三位至亲才能隐约听到的、带着无尽感动的颤音低语,声音却清晰地穿透神光,传向奥斯卡和史莱克众人所在的方向:
“是的…九彩神女…我感应到了…这是…我的神位…”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如同被巨大的幸福击中。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之下,在那九彩神光最璀璨的阴影里,她的眼神却冰冷如万载玄冰,毫无波澜。感应?接受?
不。
这不过是她利用前世记忆,以强大精神力对这降临的神位气息进行的一次完美模拟与引导!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接受了神位!她要给奥斯卡,给史莱克六怪,给整个世界,编织一个最盛大、最完美的梦境!
神界?永恒?
那不过是为她最终撕碎这场美梦,所搭建的最华丽舞台!
棋局之上,名为成神的致命诱饵,已然抛下。奥斯卡眼中那燃烧到极致的痴迷爱火,便是这陷阱最好的燃料。
宁荣荣唇角的完美弧度,在无人可见的九彩光影中,悄然加深,冰冷而残酷。
九彩神光笼罩的营帐内,气氛凝重如铅。
宁风致、尘心、古榕三人脸上的震撼尚未完全褪去,便被宁荣荣那石破天惊的宣言冻结。拒绝神位?放弃成神?这在魂师界是难以想象的疯狂!是亵渎神恩!
“荣荣!你…你说什么?!”宁风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无法理解,这泼天的机缘,女儿为何要弃如敝履?
尘心眉头紧锁,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关节发白:“荣荣,神位传承,乃是无数魂师梦寐以求的终极之路!永恒的生命,无上的力量…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他无法理解,为何荣荣的眼神如此冰冷决绝,仿佛那九彩神光是致命的毒药。
古榕浑浊的眼眸深处精光爆射,他死死盯着宁荣荣:“孩子,告诉骨爷爷,到底为什么?是不是神位传承有隐患?还是…你在战场上受了我们不知道的暗伤?” 他更倾向于相信有不得已的苦衷。
宁荣荣站在九彩光柱的中心,神光流转,将她衬托得愈发圣洁,也愈发遥远。她看着三位至亲惊疑不定的目光,轻轻摇头,声音低沉却清晰得如同冰珠坠地:
“爸爸,剑爷爷,骨爷爷。隐患?暗伤?都不是。”她微微抬手,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九彩神光,那光芒温顺地缠绕着她,仿佛在证明着神位的亲和与强大。“这神位,很完美。力量,很强大。”
“那为何…”宁风致更加不解。
“因为代价。”宁荣荣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时空的彻骨寒意,“成神的代价,我付不起,九宝琉璃宗更付不起!”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扫过三位长辈:“你们可知,一旦我接受神位,飞升神界,等待九宝琉璃宗的是什么?”
不等他们回答,宁荣荣语速加快,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冰冷的理智:
“是衰落!是消亡!是彻底沦为他人附庸!”
“神界规则森严,神祇不得轻易干涉下界!神界,看似永恒,实则如同囚笼!我就如同囚笼里的囚徒!宗门若有危难,我鞭长莫及!”
“而人间呢?强敌环伺!武魂殿余孽未清!新崛起的势力虎视眈眈!昊天宗经此一役,实力虽不至于大损,但与史莱克深度捆绑,自顾不暇!星罗帝国野心勃勃!”
“失去了我这个九宝琉璃塔的巅峰辅助,失去了您二位巅峰斗罗的坐镇,她目光扫过尘心和古榕,九宝琉璃宗还有什么?巨额财富?那是催命符!辅助武魂的局限性?那意味着在失去顶级战力的庇护后,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爸爸,您告诉我,您能独自支撑多久?一年?十年?还是等着被其他势力瓜分吞并?”
宁荣荣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宁风致心头。他脸色瞬间煞白,作为一宗之主,他何尝不知宗门最大的根基就是剑骨双斗罗和拥有九宝琉璃塔的继承人!若荣荣离去,剑骨斗罗终有寿尽之日…那画面,他不敢深想!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尘心和古榕也沉默了。荣荣的分析,冷酷而精准,直指宗门最致命的软肋。他们固然强大,但终究敌不过时间。若荣荣离去,后继无人,九宝琉璃宗确实危如累卵!
“况且,”宁荣荣的声音更冷,如同淬了冰,“你们以为,史莱克七怪飞升神界,就真的能高枕无忧,永远心系故土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
“神界永恒,岁月无尽。下界百年,于他们不过弹指一挥。再深的羁绊,在永恒的时间长河里,也会被冲刷得面目全非!”
“戴沐白、朱竹清要经营他们的战神神系;马红俊那跳脱性子,能安分守己多久?小舞眼里只有唐三;唐三…呵,他背负着海神、修罗神双神位,神界责任重大,他的目光只会放在更高处!维护神界秩序,平衡神界势力…这才是他的‘大局’!”
“至于奥斯卡…”宁荣荣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冰冷与算计,“他的食神之位,与战斗无关。他或许有心,但他无力!神界规则之下,他如何庇护远在人间的宗门?难道指望他偷偷下界?那只会给他自己招来神罚,连累宗门!”
“指望他们的‘念旧情’?指望虚无缥缈的‘神恩’庇护?”宁荣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把宗门的生死存亡,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爸爸,剑爷爷,骨爷爷!你们甘心吗?!我们九宝琉璃宗的命运,何时需要仰人鼻息了?!”
营帐内死寂一片。只有九彩神光无声流转,映照着三位长辈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震惊、沉思、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凝重与后怕。宁荣荣的话,如同最冰冷的水,浇灭了他们被神位诱惑而升腾起的火热,露出了底下残酷的现实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