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一行人正跋涉其间。走着走着,师青玄忽而驻足,唤道:“裴将军。”
裴茗闻声,挑眉问道:“青玄,可是有什么事?”
师青玄转过身来,面上满是疑惑:“裴将军,咱们都走了整整两个时辰了。就算被风卷着吹,我记得半月国也不该这么远吧?”
裴茗闻言,眉头紧锁,沉声道:“我也摸不着头脑。”
我四下打量,心头警铃大作,脱口而出:“不对劲。”
师青玄忙追问:“兰君,哪里不对劲?”
我看向他,语气凝重:“风哥哥,沙漠向来风沙肆虐,可咱们走了这么久,别说狂风,连一丝微风都没有。这不是太反常了吗?”
师青玄神色骤变,猛拍脑门:“对啊!我之前来过半月国,这里风沙频发,有两次还是我用风师扇强行驱散的!”
裴茗亦颔首,神情严肃:“确实,虽说我来得不多,但也听闻此地风沙猖獗,方圆百里荒无人烟。”
我在心底暗自腹诽:“来过几次?依我看,撑死也就三次!”
师青玄突然瞪大双眼,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难不成……我们迷路了!”
裴茗皱眉道:“可不是说被血滴到身上才会迷失方向吗?”
师青玄脸色一白,惊道:“难道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血滴到了?!”
三人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检查自己和彼此身上,可目光所及之处,干净得很,莫说血迹,连半点污渍都不见。
裴茗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摩挲着下巴,抛出疑问:“你们为何如此笃定这个说法?若无人从沙漠生还,又是谁传出血滴附身便会迷失方向的传闻?”
师青玄愣了愣,恍然道:“这般说来,确实蹊跷!”
裴茗神色凝重,沉声道:“并非如此。曾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侥幸脱险。当初裴宿与半月回半月国时将他救下,可向他询问时,他只反复念叨‘下血雨,找不到路了,到处都是婴儿的哭声,都死了,埋了,吃了……’自那以后便疯疯癫癫,见了婴儿就惊恐啼哭,总说婴儿是索命恶鬼,整日神经恍惚。”
我追问:“可既然是迷失沙漠,他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裴茗一时语塞,陷入沉默。我继续分析:“或许他们从踏入沙漠起便已迷失,只是未曾察觉,后来才遭遇血雨。”
师青玄赞同道:“确有这个可能。若不是兰君细心发现异常,我们恐怕还蒙在鼓里。”
裴茗眉头深锁:“可为何会无端迷失?总不会毫无缘由吧?”
我目光笃定:“自然不会。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沙漠布下了阵法。我跟风哥哥先前恐怕就已误入阵中。”
师青玄握紧拳头:“那我们得尽快破阵!”
我点头回应:“大家留心观察四周。”
裴茗追问:“那血雨又该作何解释?”
我微微皱眉,坦言:“暂时还没有头绪。”
师青玄思索片刻,道:“兰君,此阵必定范围极广,布置阵法的物件也必然极为隐蔽,否则早该被发现了。”
我赞许地看向他:“风哥哥所言极是。我们得避开那些显眼之物,着重留意不起眼的小物件。”
此后一行人又走了许久,虽发现不少可疑之处,却都与阵法无关。眼见日头西斜,师青玄神色焦急:“已近黄昏,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此地荒无人烟,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裴茗突然面色骤变,低吼道:“该死!通不了灵了!”
我望着他慌乱的神色,语气带着几分冷意:“裴将军未免想得太简单了。既然这阵法将我们困在此处,又怎会留机会让你通灵求援?”
裴茗来回踱步,焦躁道:“那现在究竟该怎么办?这鬼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我沉下脸,语气凝重:“这不过是第一步罢了。”
师青玄倒抽一口冷气:“这还只是第一步!?”
“与其在这里徒然抱怨,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我转身便走,不想再浪费口舌。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破败的小茅屋映入眼帘。我和师青玄对视一眼,径直朝茅屋走去。裴茗却猛地拉住我们:“你们不觉得这太可疑了?!”
踏入屋内,腐木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转头对裴茗道:“确实可疑,但在这荒漠之中,睡在外边怕是还没遇上邪祟,就先葬身蛇虫之口了。”裴茗这才咬牙跟了进来。
这间茅屋早已摇摇欲坠,房顶破了两个大洞,门不知去向,墙面也布满裂缝。我在屋外寻来些枯枝,指尖燃起幽蓝火焰,轻轻一引,柴火瞬间噼啪作响:“暂且将就一晚,有火防身,虫豸不敢近身。记得运转灵气护体。”转而看向师青玄,“风哥哥,你的法力还充足吗?需不需要……”
“不不不!”师青玄慌忙摆手,面上露出夸张的苦笑,“兰君上次给的灵力太多,我都还没用完。你要是再给,我怕一个不小心,这茅屋都得被我掀翻!”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那风哥哥多加小心,若是灵力不足,一定要告诉我。”
师青玄郑重地点头。三人皆为仙身,无需进食,随着夜色渐深,在火光摇曳中,疲惫与警惕交织,最终缓缓陷入沉睡。
正沉浸在梦乡之中,我忽觉身上黏腻潮湿,极不舒服,耳边还传来阵阵怪异声响。猛地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我心头一紧,低声唤道:“风哥哥?风哥哥,快醒醒!风哥哥!”
师青玄悠悠转醒,裴茗也从睡梦中惊醒,忙问道:“怎么回事?”紧接着,他又疑惑地喃喃自语,“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身上湿乎乎的?”
师青玄伸出手,在黑暗中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低声道:“像是雨声,难道是下雨了?”
我凝神思索片刻,语气笃定:“不是雨,是血。”
二人闻言,皆是一震,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裴茗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你把血喝了!?这血来历不明,怎么能随便入口!”
我无奈地扶额,解释道:“想什么呢!我是说这气味不对,一闻就不是雨水的味道。”说着,我指尖灵力涌动,两团火焰凭空出现,一团重新点燃了篝火,另一团则在我们周围筑起了一道防护圈。
借着跳跃的火光,我低头看向自己,暗自庆幸:“还好穿的是红色衣裳,血迹不太明显。”再看向裴茗和师青玄,裴茗脸上溅满了鲜血,而师青玄虽脸上无血,可他身着白衣,此刻也布满了斑斑血迹,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我神色凝重地提醒道:“我并不精通火焰术,这防护阵维持不了太久,大家务必多加小心。”
师青玄微微颔首,分析道:“看来之前兰君的猜测没错,确实是先迷失在这,而后遭遇了血雨。可这血雨究竟有何目的呢?”
我回忆起那个男孩的话,“下血雨,迷路,婴儿哭,死了,埋了,吃了……血雨,婴儿?吃了……吃了……!!”突然,我心中灵光一闪,惊叫道:“是先有血雨,接着听到婴儿啼哭,然后就出现了‘吃’的情况!”
裴茗满脸疑惑,追问道:“可这些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我目光深邃,缓缓分析道:“依我看,这婴儿多半是个瞎子。所以降下血雨,就如同给猎物做了标记。随后婴儿啼哭,那是它的恐吓手段,如此一来,一些人会因恐惧靠近,或是慌乱逃跑,这都会让身上的气味更浓烈,从而被婴儿轻易找到。而且这婴儿不能直接吞食活人,得先将人置于死地。人在极度恐慌之下,要么被活活吓死,要么为了摆脱恐惧而选择自杀。至于那些胆子大的,恰恰是这鬼最厌恶的,它会设下陷阱,置他们于死地。”
师青玄听得频频点头,裴茗思索片刻后开口道:“既然我们已经被标记了,那用施水术把身上的血迹冲洗掉,可行吗?”
我摇了摇头,冷静说道:“没用的。你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沾满了血迹,难道你要把衣服脱了不成?”
“咳咳咳……”裴茗一时语塞,没有再回应。
师青玄面露担忧,急切问道:“兰君,那眼下究竟该如何是好?”
我眼神坚定,沉声道:“它得先杀了我们才行,前提是它有这个本事!”
裴茗挑眉,追问:“这么说,是要和它正面硬刚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自信笑道:“这鬼,我估计至少是凶级的。不过,这里有一位前风师,一位武神……”心中默默补上一句“和一个鬼王”,接着说道,“还怕它不成?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简单的一桩鬼案了。”
没过多久,血雨停歇,此时正值半夜。火焰防护阵也熄灭了,我警惕地提醒道:“大家都打起精神,小心这鬼耍什么阴招。”
“哇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响起,仿佛四面八方都充斥着这恐怖的声音。
我连忙对师青玄说道:“风哥哥,抓紧我的手,别离我太远。”随即,我便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关切地问道:“风哥哥,你很冷吗?”
师青玄疑惑地答道:“啊?我不冷呀。”
我轻笑一声:“那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师青玄更是奇怪,说道:“我的手?我的手不冰啊。”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可为什么我握着你的手,感觉如此冰凉?”
师青玄听闻,顿时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没有握着我的手啊!”
裴茗也大惊失色,忙问道:“那兰君你握着的到底是谁的手!?”
我心中猛地一震,看向那只被我握住的手,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我脸色一沉,挥掌狠狠打了过去。“咯咯咯!”一阵诡异的笑声传来。
我立刻将手中的火焰变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却什么也没看到。我迅速拉起师青玄的手,郑重说道:“风哥哥,千万别松开。你现在是凡人身躯,即便有法力,在这鬼面前也如同凡人。正所谓柿子挑软的捏,你最容易被那婴儿盯上。”师青玄吓得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