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有一个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千城的新娘，他十里红妆迎我过门，我一笑倾城生死相随。
六月的风吹过发稍，没有一丝的燥热，倒逸了满城荷香，帝都更显风雅。人群熙熙攘攘，更是不胜繁华。
全京城的都知道，梁家小姐要嫁给北疆的新任汗王了。这梁家小姐本是汾阳候的嫡女，虽不是京城第一美人，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听说品行温柔如春风，气质脱俗如清荷。嫁到北疆那种荒凉的地方，真是令人惋惜啊。本来和亲的人是来求取一位公主，但因为种种原因，硬在使者到来之前，将适龄的妙音公主嫁给了尚书郎的儿子。
坊间盛传的这些故事，真真假假，但大家都深信不疑，皇亲贵胄的事自是不好明面上议论。刚办完妙音公主的喜事，又派人出宫置办一些大物件。
一个并不明媚的下午。
我跪在地上，听着手捧明黄圣旨的公公说。“他果然，还是想我离开的吗？”我睁大眼睛。委屈的泪水溢满了眼眶，哑着嗓子挤出这么一句话。”诶呦，郡主您可别这样。“说着，伸手把我拉起来。”郡主啊，您是老奴亲眼看着长大的，就跟自个儿孩子一样，夫人去世的早，也是老奴看着您从老太后的宫里搬到汾阳府，这要走了，老奴也舍不得您啊！也只能怪天意，原定的妙音公主换成了您，也是妙音公主的娘亲怡太妃苦苦对皇帝哀求，才出此下策的。不过郡主放心，老奴已经和圣上说过了，让老奴陪郡主一起去北疆。也好有个照顾。”说罢，也是老泪纵横。
我怔了怔，想着，老太后过世也已有五六年了，我从宫里搬出来也已有五六个年头了，时间，就在那一针一线，一花一叶中度过。
看着李安公公如此悲伤，他一个花甲之年，这般悲痛定是伤身的。李安看着我，说“两邦交好是大事，郡主珍重。”
我知李安心系天下，深谙报国之道，至忠之人，所以当初老太后才选中他做皇帝的御用太监。”嗯，我不会做出傻事的。”之后，黎安又叮嘱了几句，百般安慰之后，才放心离开。
父亲下了早朝，直奔我的闺房。
“蚨儿。爹一定不会让你嫁去北疆的！”双手拍在茶桌上，溅了几滴热汤。这是爹爹给的承诺，亦是会不遗余力达成的，但是这个承诺，我不想要。
我是爹爹的掌上明珠，是哥哥关怀备至的妹妹。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抗旨不尊的下场，我知道我不能自私地把一切甩给哥哥和父亲，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爹爹。我进宫和皇帝哥哥谈谈，会好的。”我定定地向爹爹说。爹爹挥了挥手，说“女儿，爹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娘死后爹就再没续弦，家里就父亲，哥哥和我三个人，但也其乐融融，丝毫不显得偌大的侯府一丝丝冷清。爹和哥哥都是极疼爱我的，仿若喧嚣京城的一处世外桃源。
爹爹也曾说花甲之年一定告老还乡，在娘亲的墓前搭一个房子，带着我和哥哥，一起种桃园。每说起这个的时候，哥哥都会加上一句“带上隔壁李姑娘”。我也会适时地插一句“那也要带上千城哥哥！”爹总是无语望天，转而说一句“儿大不中留啊！”说着就假咳咳几声。逗得我俩憋不住笑。我们的老爹，在外人看来，是文武双全励志代表的汾阳候，可在我看来，就是一任性的老顽童。
我倚在御书房门前，凝视着伏案而作的他，哥哥正同他争辩着什么。仿佛知道我要来，案桌上的满天星旁放着一把梨木椅——我的专属。他抬头，对我浅笑“你来了”。我从他浅笑的眼睛里望着的永远是安心和温暖。我常常会陷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很久，在那里，我仿佛看到了我和他平淡朴实的未来。现下心里只是冷笑。曾经一个如玉少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了呢。
“立蚨，你先出去吧。”哥哥重重地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迎着他的目光坐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处理公务，问“为什么？”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蚨儿，你会嫁去和亲吗？”
我知道自己无从选择，“会。”
面对他的请求，从来都不知如何拒绝。从小到大。今日也不例外。
他又低下头写着什么，却真真切切地笑了，说“蚨儿从来都最乖了。”
我努力忍住泪水，还是固执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去和亲？为什么是你让我去和亲？为什么你丝毫不留恋把我嫁出去？我心里许多的为什么，期待能有人给予我一个完美的解答。
烛影摇曳，泪眼婆娑。硬生生逼下想要出眶的泪珠。他始终再没回答，满天星的芬芳飘散在空气中，从黄昏日落坐到满天星斗。
握着朱笔的手终于停下，“蚨儿想听朕怎么解释呢？”再度望向我，紧皱的眉头宛如一蹙山峰。小的时候，我经常会伸手抚平他的眉，因为不想他忧心，无论任何事。然而，时至今日，已没有必要了吧。抬起的手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还能怎么解释，我凄惶地笑了。无非巩固皇权罢了。我起身，对他福了福，说“臣女知道了。”
“后天就走了，还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想看的都告诉朕，朕陪……给你报销。”她对上他深邃的眸，再次凄惶地笑了“皇帝果然一刻都容不下臣女了，谢皇帝哥哥。”我想看你。那一刻，突然想起听过的一段戏文。
海上月是天上月，
眼前人是心上人。
向来心是看客心，
奈何人是剧中人。
原来那么多曾经都是一场戏啊。内心不由一阵酸涩，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他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下，微不可闻，夹杂着不舍。
“李安，送郡主回府。”
“小妹！怎么哭了？！”
我用帕子拭了下脸颊，果然一片濡湿，真的哭了呢。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争气呢。
哥哥把我抱上马车，一言不发地跟在窗子前。说“妹妹，嫁去北疆，还是有机会回来的，两地关系日益友好，不用怕。我和老爹过两天就请求驻地北疆，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天天聚在一起了！相信我。”哥哥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我知道你喜欢他的，但他是皇帝，不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甚至不能给你快乐…”。
我拽下马车帘，把自己放在黑暗中。“千城，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丝毫看不到我呢。给不了我幸福，也不要赶我走啊，没有你的地方，莲远远观望的幸福都没有了啊！想到这，我开始哭出声来。
我想要的快乐并不奢侈，就像那个夏日一样，只远远地看着你就好了。真的，真的没有再多的要求了。
想起了在私塾里他把夫子气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那日夫子讲到昭君和亲的故事。比起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大家当然更喜欢听故事了。可是在千城哪里，总能感受到不一样思维。故事讲完，大家都感叹昭君的奉献和胸襟。
千城却举起手来说“为什么要用一个人的幸福去换天下的安乐？纵使成全了民族大义，但也有所牺牲。皇帝既是子民的父母，就不该让任何一个子女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并不是非要用和亲这一种方法，土地永远属于强者，真正的和平安康只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保证。昭君出塞正是因为少有，才传为佳话。倘若一位女子就能使国泰民安，那为何皇帝是男儿身，那身后的三千将士又有何用？！”
字字铿锵，说得夫子哑口无言。
“千城这么说一定是因为青蚨妹妹！千城长大了想娶青蚨妹妹，不想让青蚨妹妹去和亲，才这么说的！只有千城叫她‘蚨儿妹妹’，只让别人叫‘青蚨妹妹’！”理直气壮的指示让一向严肃的夫子都笑了。女扮男装坐在千城后面的我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不安地站起身，正要说话。就看千城侧过身，大声地说“蚨儿妹妹生的这般美貌聪慧，谁都喜欢。但我不一样，我是很喜欢很喜欢。”说到后面，千城的声音已经小到只有我能听到了。虽然小，但是从看戏的经验来说，还是懂点什么的。头低得更深了。
踩着下课的钟声，千城拉着我的手跑到御花园，气喘吁吁地说，“蚨儿妹妹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
日子一天天过着，明天就要出塞了。不知哥哥和爹爹说了什么，爹爹再也没提离家出走的事情，我也就省得安慰他了。答应千城哥哥的，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不会逃走的。
心里想着这些，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他说的不和亲，他说的会保护好我的，为什么呢？为什么呢。白色的月光照在床头，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春风乍暖，我还是个垂髫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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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晞城是刚进宫的那天。我捧着娘亲留给我的书画，上面水墨依然。本朝律例：皇族的女儿在逢母丧要回宫住五年。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可我就是记得娘亲绝望的眼神，苍白的脸颊，以及那股药味儿。然后是哭声，哀号，漫天的纸钱。等老太后把我梁府里接出来时，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没有娘了。
我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说话，甚至可以长时间地不眨眼睛。
”蚨儿，以后你就跟着外祖母过，只要有人欺负你啊，你就告诉外祖母，外祖母给你出气。啊，蚨儿，乖啊，以后外祖母保护你。”这个尊贵的女人此刻眼睛泛着泪花，一脸爱抚地摩挲着我的脸。
这个时候，轿子外传来一阵箫声。
我扒拉着要往外走，外祖母示意停轿。下了轿子，我看见一个跟我差不多年龄大小的少年，在凉亭里吹箫，一袭白袍在风中摇曳。我哇地一声哭出来，眼前一黑，抱在怀里的字画也随之倒地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千城，甚至还没有端详清楚他的长相就晕倒了，但我还是庆幸，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他眉眼清澈，天真烂漫。我记得，那是一个有着灿烂阳光的下午。午后的空气里氤氲着一丝荷香。
我醒来时，在青漪阁，娘亲未出阁时的住所。少年见我醒来。喋喋不休，“我叫千城。郡主小妹妹，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负责保护你。”阳光打在少年的眼眸，发出琥珀一般的色泽，越发耀眼。“我叫梁青蚨。我有哥哥了，叫你二哥好吗？我饿了。”千城点点头。外祖母正在阁外的长榻上休息，管事的姑姑见我醒来要叫外祖母醒来，千城把她拉到一旁说话。“锦一姑姑，祖母这两日因姨母的事情太操劳了，好不容易歇下，就不要去打扰她了。我带着青蚨妹妹去御膳房吃点东西就回来，不耽误事的。”锦一姑姑点点头，唤来一个叫霈珠的丫头随我们去。
御膳房，他端来一碟点心，我坐在长凳上。
见我迟迟不动筷子，他拨了拨我额前的乱发，大人一般的说，“青蚨妹妹，人是铁饭是钢，为了明天的太阳，我们还是应该继续活下去的。喏。从眼前的饭食开始。”我努了努嘴，说，“哥哥，他们说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娘亲了，可是为什么呢。蚨儿很乖，没有惹娘亲生气，可是为什么呢？他们说娘亲再也不会看蚨儿了？蚨儿不想自己一个人！”我一双泪眼，定定地望着他。他轻轻揩着我的眼角，缓缓地说”不是蚨儿不乖，只是娘亲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虽然你看不到他们，但他们能看到你。会像以前一样陪在你身边的。你看我，我就是听了你娘亲的话来在你近处保护好你的。相信我哦！”说着，扮了个鬼脸，我破涕为笑。最后画面定格，他勾着我的小手指，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也就在那一天，我认识了他——千城，皇帝的嫡长子。
从那天起，他就有事没事往青漪阁跑：冬天折了梅花来又拉我出去踩雪，在结冰霜的窗台上哈气，写下彼此的名字，在温暖的炉火旁讲戏折子；
春天扎了风筝去外祖母哪里哄她开心，再让霈珠备两份糕点，饿了就吃上一口。累了就趴在外祖母的怀里听她讲那过去的故事。一口吴侬软语仿佛占了糖，甜的让我们梦到了她说的一切；
夏天就驾一叶小舟，从荷塘东面荡到藕花深处，惹得锦一姑姑一顿好找，才发现我俩已在木兰舟中酣然入睡。外祖母的责骂自然是少不了的，她会皱着眉头，让锦一姑姑拿来戒尺，作势要打我。这个时候，晞城就会急匆匆地跑过来，学着皇后身边的丫头大声嚷嚷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小郡主去长门宫玩耍！”外祖母一听就知道是千城“假传懿旨“，刚要落在我手掌心上的戒尺拐了个弯，不偏不倚地拍在了木桌子上。千城就会捧出一截莲藕，说“祖母就不要怪罪青蚨妹妹了，是我带她去玩的。我们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呢！”外祖母看着两个快要成泥人的孩子脏兮兮的脸蛋上挂着期待的笑容，顿时怒气全消。却还是象征性地挥了挥手中的戒尺，说“别以为哀家老了，真打你不动俩，你，你母后真应该好好管管你了！再惹哀家生气，就罚你再也不准来青漪阁，不准再和蚨儿玩！” 听到这话，我猛地抬头看着外祖母，一张脸哭成了花猫。千城看我哭了，就边手忙脚乱地安慰我，边和外祖母凭理一本正经地子曰子曰。外祖母顿时乐不可支，一旁的锦一姑姑也终于憋不住，笑得肆无忌惮。我俩特别迷茫的对视了一眼，特别默契地一起放声大哭，然后逼得太后把他的住所搬到青漪阁。
秋天的时候，柿子树已熟。我和千城搬来两个凳子，坐在柿子树下，一边听蝉最后的鸣叫，一边吃着红彤彤的柿子。满嘴都是甜丝丝的，鼻腔内一股清香。太后说，我俩就是宫中悠悠岁月的一抹诗行，让她不再孤单。我俩也不太懂外祖母话里浓浓的惆怅感，只是调皮的向祖母的怀里蹭，抬头冲着太后呵呵地笑。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洞中无日月地过下去。对于我来说，岁月就是青丝一点点变长，就是千城的身姿越来越挺拔。宫里的公主和皇子再多几个。还有祖母日益增多的白发。
我想，如果我错过那一阵箫声，用各种方式拒绝进宫，然后就再也不会遇见他了呢？可是命运啊，总喜欢这样曲曲折折，把流年过往熬成苦茶一杯，惧怕却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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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我点点头。听到一声“青蚨。”就躲在帷幔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看房间没有我的身影，从身后捧出一丛满天星插到案头的花瓶里。装作神不知鬼不觉地样子，留了一张纸条，就转身离开了。
我就躲在房间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做完这一切。直到他走，我才松开咬紧的嘴唇，任泪水打湿衣襟。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外祖母疼我宠我，也就这份疼爱，让我不忍心再给她添忧。每到这一天，我会早早地起床，去外祖母的宫里，然后和她一起出宫祭拜亡母。
在马车上，她会和我说母亲小时候的事情：母亲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却一点都不受拘束。有一年宫中春日晏，母亲抱着一壶酒带着丫鬟偷偷溜到梅园，和两个要好的小姐对着明月饮酒作乐，你父亲恰好出来醒酒，听得见你母亲在弹琴，拿起随身的箫轻轻地跟着和，一首阳春白雪。让两人倾心与彼此。你母亲听到有人和，谈得更加快速，想要逗一逗这个吹箫人，奈何箫声就像知道母亲的心思似的，也加快了节奏，两位小姐也欣赏越演越烈的乐曲里，竟别有一番风味。曲罢，父亲拍着掌从树上跳下来，赞道“小姐好琴艺”。也就自那开始，母亲和父亲就走到了一起。一个公主，一个将军之子，倒也门当户对。
一次爹爹外出打仗，断了三月音讯，娘就每天来太后这里安排后事般叮嘱太后好好照顾我和哥哥。最后母女俩抱在一起哭。终于一天母亲不堪折磨，病倒了，卧在塌前，嘴里仍念着父亲的名字。又过了几天，传来全军覆没的消息，母亲终于没有再醒来。然而戏剧性的是，当为母亲举行葬礼时，爹爹却满身血污的回来了。倒在灵柩前的爹一度欲拔剑自刎，都让下人拦住了，我实在吓得不行了，冲进爹爹的怀抱里哭喊“不要爹爹离开蚨儿！”哥哥抱着爹爹的肩说“立蚨以后好好练武功，一定保护好父亲和妹妹。”爹爹丢掉手里的剑，说“孩子不哭，爹爹不走，爹爹一定会看着立蚨和青蚨健健康康的长大的！”
至此，爹爹搬离侯府，在娘亲的坟前搭了个小草屋，不问世事地守在母亲身边。我和哥哥，一个进宫，一个随爹爹练剑。
每当外祖母说起母亲的故事，总是不自觉哽咽。说，情之一字，太不寻常。
我从不当面和祖母聊母亲的事情，幼年一次忌日，我吵着外祖母要回家看母亲，外祖母就一声不吭的转身进屋，锦一姑姑都没让跟着。我跑进屋子，看见外祖母坐在桌旁，盯着母亲的画像也不言语。我伸手拉拉外祖母的衣袖，说“祖母，你别哭。我不要找母亲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那也不走，我们一起等母亲回来，好不好？”
她却突然哭出声来，抱着我，说“我想女儿了“。外祖母一向强势，这个样子反而让我不习惯，我也哇哇的大哭起来。祖孙两人抱在一起，一直哭。
从那之后，我就再没在外祖母面前提过母亲。祖母是世界上对我来说最最亲的人。我不能用自己的不开心去惹她悲伤。
于是每年忌日的时候，我都会带上一束满天星。我不能再祖母面前说的话就说给满天星说，因为我想对母亲说的话像星星一样多。然后把它们带到母亲的墓前，我想啊，母亲一定会听到我说的话的。
他都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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