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出于一种隐私，这个蹲在墙角的人把头深深地埋进两腿之间，面对拿着木棍的混子们无话可说。

夜在这个小巷中从来都是永远，这个废弃的街道也正是教训软弱的人的好地方。昏黄的云朵带走黄昏，夜幕悄悄降临，这些人还僵持着。

这个人记得，他姥姥有一个清朝时陪嫁的红木金丝柜，小时候他和姥姥捉迷藏，都会藏在这个深黑不见五指的柜子里，既害怕又开心地等着姥姥发现他。

到底还给不给。打头的混子问，顺便拍了拍手中的木棍。

等会儿不给就打死你。

这个人依旧缩在墙角不动。

好像是爸爸去世那年，他学着爸爸喝了很多酒，喝得上吐下泻昏天暗地，他觉得，爸爸死的真惨，死也死得难受。喝的白酒吐了一地，酒杯被丢到地上碎成时光，梦中似乎梦见了黑暗中的黎明，可他醒了。

喂，你他妈的还给不给！你老子欠我们的给我们换回来。打头儿的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随手点了支烟。

小巷内静静的。

他恍惚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带他去见妈妈，妈妈打扮的姹紫嫣红，活脱脱地想出嫁的新娘。他一眼就喜欢上妈妈了，从前，他以为妈妈都是在相册里生活的。可是有一天，妈妈突然不见了。不见前的几天，他躲在门后，听到妈妈说爸爸没有钱。钱是什么？但妈妈因为爸爸没有那个东西，她走了，连他都没有带走。他好想念妈妈。

我*你还还不还，你他妈的给个回答。我知道你兜里揣着钱。说着把那个人一抖提起来，他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全“哗啦啦”洒在了地上。

头儿捡起来一看，气急败坏。

老子说要你拿钱，你拿一堆破相片找事儿昂？

抡起拳头给了这个人一击，这个人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

头儿咱，咱走吧，这家伙反正现在没钱，咱这个干怕他报警啊。一个手下闻到血腥味儿吓坏了。

怕啥子，有你老大在，你老大等着钱用你配合儿点。说着把烟从嘴里拿出狠狠地揉进这个人衣服里。这个人被烫地不禁叫出声来。

臭小子。老大把烟拿了出来，我等你的钱。

我没钱。这个人突然开口了，嗓子哑得头儿都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头儿呆了。

我没钱。他别过头去，眼里充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