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岁岁安好

上官透迷蒙地给她回应。听小桃在他耳边呢喃，她送他孔雀翎做定情信物，听她说不许他喜欢别的女人……这些事他从未告诉谁。

真的是她。

小桃偷偷在手里抓了一团雪，狡黠一笑，塞进他衣领内。上官透一缩脖子：“好啊，又欺负我！”

“来啊来啊。”小桃围着那棵桃树转圈圈，“抓到我，任你处置。”

小桃听过一句话——想和你在雪中漫步，然后一直走到白头。

上官透，我们一起白头了。

她撞进上官透怀里，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雪很冷，他很热。

“被你抓到了，想怎么处置我？”

他手忙脚乱，一边亲她，一边腾出手来，二人的婚服在雪中抛了一地。

恰似开在雪白中的红梅。

这一次他轻车熟路地抵住了她，强行按捺着，暗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你身子可以吗？”

她偏过脸，亲他的脸颊：“没关系。”

洞房花烛夜，上官透宠她到极致。她闭上眼睛，在他胸膛安沉地眯了一会儿。

“透，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上官透在她额上一吻。

“从前，有一只无忧无虑的小桃花精，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唯一的志向就是得道成仙……她有一个好朋友，是司命神君座下大弟子。有一天，他推算出小桃花精将有一个……劫。他为她想了很多方法，甚至冒着极大的风险把她送去轮回千世，可依旧无法化解。

小桃花精在轮回的过程中失去了记忆，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凡人。直到那个朋友把她的魂魄召回……

后来她遇见一个凡子，经历了很多事，朋友告诉她渡劫的方法……”

原来那个凭空出现在桃花树上的女孩，果真不是凡人。

上官透的心脏骤然紧缩，他屏住呼吸，阖眼拍着她的背：“难道要用那凡子渡劫？她现在渡过了吗？”

“是生死劫呢，两个人之中，得有一个人死。”

“要凡子心甘情愿为她而死，小桃花精就能飞升成仙，他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很生气吧。”

沉默许久，上官透岂能听不出来那故事里的主角是何人。

“还好。”上官透将手臂围成铜墙，紧紧地把小桃压在胸膛上，她的伤口处疼痛，却并没有做声，“小桃花精若真心爱那个凡子，那凡子必定百死亦无悔。若她只是存心欺骗，也请她不要小看了凡人，就算她真成了仙，凡子就是翻了这天，也要折她羽翅，断她仙骨！她爱他吗？”

“不爱。”

上官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尾殷红更深，却是咬牙笑着：“你说谎！你怎么可能不爱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一开始并没有失忆，那个时候，是不是带着这个目的来接近九岁的我的？”

小桃不记得了。

他眼泪滴在她脸颊上：“骗我也没关系，我不在意。一开始你不爱我，现在爱上我了对不对？”

“我不爱你，从一开始就是骗你，骗你帮我渡劫，骗你的真心。”

“胡说！胡说！”

只为圆自己的心愿，却让上官透如此伤心，她有点后悔回来了。

小桃将食指点在上官透眉心，他焦躁的眉头发立刻纾解了，泪珠还挂在眼角，整个人昏昏沉沉，听她对他轻轻道：“记住，你没听过什么生死劫。你的新婚妻子恢复了记忆，不守妇道，新婚夜和曾经的恋人走了，你不必伤心，因为这样不值得。重雪芝才是你命定之人，你要好好和她在一起生活下去，你们以后虽然有一些磨难，但会幸福一生一世。”

没有回头，小桃从国师府的高墙上轻身掠到雪地里，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着。

身后一个黑色身影覆过来，蓝张开双臂，将她揽入大氅中。那样自然的动作，让小桃呆了一下，即刻推他的胸口。他道：“你一向不肯听我的话，上官透是凡人，他愿为你死有什么要紧，他还可以有下辈子啊。”

“下辈子，就不是这辈子的上官透了。”

蓝被小桃轻轻推开，他于是脱下大氅，包裹住她单薄的身躯，他眼里是一种悲伤的情绪：“可一旦生死劫渡过不去，你连下辈子都没机会有。”

小桃没有说话，自顾自往前走。雪地里印下两双深浅不一的脚印。

她身子晃悠几下，跌坐到白雪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蓝抓住她的手腕，皱起眉心：“可是又用法术了？你现是肉体凡胎，是受不住……你竟……有……”他的眼神忽然和小桃相撞，蓝光在跳跃，仿佛冰冷的火焰。

他松开她的细腕。

并没有理会蓝异样的反应，小桃抱膝坐在雪地里，盯着眼下的厚雪发了好一阵子呆。那晶莹剔透的冰晶，正如上官透的不染白衣。

她和上官透，必定有一个人要死。

“透。”小桃在无瑕的白雪上小心翼翼地写了一行字，然后对身边为她遮蔽风雪的男子道：“蓝，我走不动，可以背我吗？”

小桃的面颊贴在蓝宽厚的肩膀上，他肩部的衣料早已被泪水浸湿。她把脸埋在黑衣里，昏睡过去。

寒风凛凛，无情地吹走了，那行留在雪面上，上官透永远也看不到的。

“愿君岁岁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