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自然不能给嬴政说他是去找天明了。为消除嬴政顾虑，盖聂答道：“陛下现已统一天下，六国之内莫敢为敌。且陛下身边还有罗网、影密卫保护。哪里还需要盖聂呢？”
盖聂这话说的，在旁人耳中听着。仿佛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和抱怨。当然，嬴政也是这么以为的。
“哈哈哈。”嬴政大笑几声。“想不到平时看你恬淡冷静，竟也有如此醋意之时。”
嬴政自然没有理解对，不过没关系。盖聂就是想要他这么理解。
“陪朕出去走走。”
嬴政扔了笔，换了常服。盖聂一如往常，跟着嬴政，走出了咸阳宫。
不知怎的，嬴政又是来到了和盖聂初见时的“如醉客栈”。但这如醉客栈因为上次有人想行刺嬴政而被查封。最后这个客栈也不见了，改成了另一个小店。
嬴政看此，不觉也有点叹息。
“真是物是人非，本想在进客栈尝一小酒。”
盖聂并不说话，只是等着嬴政下一步的反应。
嬴政虽然可惜以前的客栈不见了，但还是踏进了这家客栈，盖聂吩咐店家找一间包间。而嬴政却是往当年他和盖聂初见的那间走去。
嬴政看里面没人。是说道：“就这间吧”
一进屋的嬴政突然问了问题。
“盖聂，你可是后悔做了朕身边的第一剑客？”
嬴政突然盯向盖聂，言语中极尽霸道之感。
“在下从不后悔。当年相遇陛下，便知陛下一定能统一天下。”
“没有战火，没有残杀。此为盖聂之愿。也为陛下当年许下的愿望。”
嬴政拂袖转身而去。轻蔑一笑道：“战火已平，但残杀依然不断。朕很明白，六国之内的残余势力，诸子百家的江湖力量恐怕一直没有放弃除掉秦国的机会。朕只有不断镇压，头悬利剑，才能让他们保持清醒。”
“盖聂，你说呢？”
“天下纷争五百余年，民生疾苦。陛下已统一天下，需当体察民生。”
“朕听闻，鬼谷派一向不重生死。想不到盖先生却十分体恤民情？”
“陛下岂不闻生死是大，不可不察。人心所向，方能所向披靡。”
“哼，我大秦铁骑攻无不克，任何反抗的人都会丧于我大秦铁骑之下。”
接着，嬴政补充道：“天下万民皆朕子民，只要乖乖臣服，朕自然不会收拾。但若有意与我大秦作对，朕绝不放过。”
盖聂知道嬴政十分自信大秦的军队，是的。大秦军队横扫天下，六国军队哪个不是听到秦军威名而闻风丧胆的？
但战乱平复，百姓具希望过安生的日子。自然希望嬴政能给他们一些怀柔之举。但嬴政很明显是在给他们施加压力。
盖聂也不在多说其他，而是说道：“在下当年曾许愿护陛下周全，统一天下。如今得以实现，因此请陛下准许盖聂离开。”
“天下虽定，但并不稳妥。你要此时离开？”
“嗯。”盖聂郑重点头。
“请陛下准许。”
盖聂说着，已是屈了一条腿，单膝跪地施礼了。嬴政知道，盖聂除过第一次见面给他行了跪拜之礼，还有就是朝堂不得不行的跪拜礼仪外。盖聂从来没给他行过跪拜之礼。
嬴政看他一跪，谁知心头竟然有些慌张。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盖聂给他行跪拜之礼，说要辅佐他，保护他。而这次，虽然客栈换了，但还是这个地方，盖聂再次向他行跪拜之礼。而这次，却是要离开。
当年惩罚盖聂后，嬴政莫名觉得盖聂会离开他。因此他曾经还问过盖聂。
“先生会离开寡人么？”那时候的嬴政还没有称帝。
“在下没有理由离开。”
盖聂那时没有骗他，因为那时的他的理想还在这，因为那时的他还要帮嬴政统一天下，因为那时的天明还在咸阳宫。
“什么理由会让你离开？”
“全看王上了。”
是的，全看嬴政。如果他政策怀柔一些，如果他不下令追杀天明。盖聂或许不会在嬴政还在的时候离开。
但是嬴政理解错了，嬴政以为只要对盖聂好点，盖聂就不会离开他。
“朕不同意！”
嬴政说着，一把拽起了盖聂。
“陛下，您失礼了。”盖聂语气平淡，面色平静的说道。
但是越看他这么平静，嬴政越觉得生气。
朕对他不好么？他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还这般平静！
嬴政气的突然捏住了盖聂的双肩，将他往后推去。只听“咚”的一声，盖聂撞到了墙上。嬴政第一次使这么大力气，捏的盖聂生疼。
“朕不同意，你听到了么！”
“陛下拦不住盖聂，亦如六国拦不住秦之一统。”
“你真的决定了？”
“嗯，陛下，请松手吧。”
嬴政无奈，他的手终于从盖聂的肩膀处松开。
盖聂这句话看似只是要嬴政松开捏在他肩膀的手，其实更是要嬴政放手，放他走的意思。
“若你离秦，你我君臣情谊已断。 那时，无论生死，朕必派人追杀你。希望你想清楚。”
“盖聂明白。”
......
嬴政和盖聂再次回到咸阳宫。嬴政自然是继续批阅奏折去了。
而盖聂，仍是像往常一样的守在他身边。
一直到了很晚，嬴政也没有睡觉。而盖聂，也是一直站在殿内。
嬴政看了一眼盖聂，看他还在。心里莫名觉得安心。
若是以前，盖聂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劝嬴政早些休息了。当然，并非是盖聂站累了，而是他觉得公务即便再繁忙，也需要休息。而这次他却没有劝嬴政早些休息。
嬴政继续批阅着奏折。其实今天的奏折并不多，但是嬴政却批阅到三更。
嬴政终是有了睡意，但是他不敢睡。他怕一睡着，盖聂就不见了。
但是困意要嬴政有些支撑不住，只见嬴政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持着笔。上下眼皮打起了架来。
盖聂也不是怪人，他当然也觉得十分困倦。况且他一直站在那，自然不及嬴政坐那舒服。盖聂看嬴政似是打起了盹来。
这似乎是嬴政第一次在盖聂面前打盹，而且是批阅奏折时。
盖聂上前，轻声呼道：“王上......”
这“王上”二字刚一出口，盖聂方意识到是喊错了称呼。
王上是嬴政还未统一天下，尚是秦王时。盖聂对他的尊称。如今嬴政已不再仅仅是秦国的王，而是天下的皇帝后，盖聂从“王上”这个称呼改成了“陛下”。
盖聂也不知为何，怎么又叫了嬴政王上。
但很快，盖聂继续轻声唤道：“陛下，您该休息了。”
“嗯？”
嬴政似乎听到了动静，正要抬头时因为困意又是点了一下头。但这眼睛却并未睁开。
“陛下，您该休息了。”盖聂小声的又说了一遍。
“嗯。”嬴政仿佛是在睡梦中答复盖聂一般。
嬴政没有看盖聂在干什么，因为他实在困的不行，意识模糊了。
而盖聂却是后退三步。他躬身作揖施礼道：“陛下，盖聂走了。”
嬴政似乎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这句，以为只是做了个梦。再说，夜色太晚，盖聂要回去休息也正常。但谁知盖聂此番辞别，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
盖聂走了，真的走了。
嬴政视为背叛。他不明白为什么盖聂要在他统一后背叛自己，而且还带着那个该被处死的小孩。嬴政勃然大怒，下令追杀盖聂和天明。
“从今天起，盖聂便是我大秦头号通缉重犯。还有那个叫天明的小孩！只要能抓到他二人，朕重重有赏！”
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臣子问了一句。
“陛下，是抓活的还是死的？”
嬴政双拳握在他宽大的龙袍中，突然他伸了手掌重重的拍向龙案。震的龙案上的折子都弹了起来。
“只要抓到他二人，无论生死！”
嬴政此话一出，民间的各个角落贴满了悬赏令。
......
几个月后，残月谷。
一个剑客，一个孩子在此与秦军相遇。
“天明，你怕吗？”
“不怕！”
石门峡，残月谷。盖聂为护天明，斩杀了三百秦兵。
战报很快就传至了咸阳宫。
嬴政拿到战报，想起了昔日他与盖聂的种种事情，再想起盖聂离开他，背叛他，让三百秦兵全军覆没，他是怒不可遏。
“既然三百人抓不住，那就三千人，三万人，三十万！”
但后来，嬴政听说盖聂会被天明杀死后。他是疑惑了一下，嬴政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不忍的地方。但君王，自古是无情的。
而盖聂，既然选择离开秦国保护天明，他便一路杀出，再也不可能回去。
十年君臣赴江山，一朝梦断江湖路。
莫问君心归何处？天下莫道不识君。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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