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冷风如刀,卷着雪花打在脸上,直叫人呲牙,虽然被雪打着,却也抵不过心中的疼痛,这世间最痛心之事,莫过于少年时亡国灭家,青年时夫死无子,李未央年方二十四,风华正茂,却两样皆已经历,茫然天地间,竟是孑然一身。
鲜卑有个习俗,人去世了,会把生前的物件全都烧了,随亡者远去,李未央面对着烧起来的大火,哭的撕心裂肺,她大呼着拓跋浚的名字,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在地上,那哭声连天地都被震动了,风呼号着,那凄厉的声音仿佛苍天在悲鸣。
李未央看着火一点点熄灭,留下随风飘散的灰烬,她的眼神已经黯淡无光,口中呢喃着:“这一下,想睹物思人连物也找不到了。”
旁边的宫女安慰她说:“太后娘娘,节哀啊。”
太后,呵呵呵,这天下岂有二十四岁做太后的女人。
李未央一整夜没睡觉,她失去了夫君,大魏失去了他们的皇帝。
当年,文成帝拓跋浚带领十万大军穿越沙漠讨伐柔然,想要建立如霍去病封狼居胥那般的奇功伟业,李未央亦一身华丽的战甲,骑着战马伴驾左右,何等的英雄,何等的豪情,可叹文成皇帝命短,叫李未央年纪轻轻守了寡。柔然被大魏打压得那么惨,如今魏君新丧,新君年幼,不知这些草原上的蛮人又会怎么欺负李未央拓跋弘这对孤儿寡母。
李未央越想着,越是不对,她一翻身从卧榻上起来,对门外女官说:“把北方最新发的军报拿进来!”
女官答到:“启禀太后,这北方军报再早也得明天早上到达,您好好休息吧,莫要伤了凤体啊。”
李未央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躺了下来,可却怎样也睡不着,如今自己执掌朝政,可是威望却不高,朝中老臣没有服她的,她要想治理好魏国,必须要树立自己的威信。
可是,该怎么办呢。
带着这种思考,李未央昏沉沉的睡着了,再睁眼便是要上早朝的时候了,李未央在宫女的伺候下梳洗完毕,换上了雍容华贵的凤袍,来到了议政大殿上,坐在了皇帝身后。
太后与皇帝间隔了道帘子,是为垂帘听政。
“报~~~~边境急报!”一名传令兵跑进来,来不及礼节的周全了,直接大声禀告道:“柔然大军进犯云中,其先锋五万已经包围了云中,后续约有步军马军共二十万,云中危在旦夕!”
此令一传,朝野震动。
大臣们开始议论,小皇帝拓跋弘显得不知所措,他带着求助的眼神回头看向了李未央,这个扶养自己长大的母后。
李未央撩开了帘,说:“云中是重镇,亦是北部的屏障,云中不能丢。”
一位大臣启奏道:“太后,眼下吐谷浑与宋国都有异动,我大魏的将军们大多在西南边境镇守,无人可领援军去解救云中啊。”
“哀家亲自去。”李未央这五个字说的斩钉截铁,令所有人都纂了一把汗,虽然李未央很机敏,之前也为魏军取胜过,但那些只能算她的小聪明和把戏,这一次可是要领着大兵团作战,军政大事,不能儿戏。
“太后身份尊贵,万一出了闪失,臣等无法对先帝爷交待啊。”
大臣们劝阻着,可这朝中无将,必须要有人领军前往云中,否则平城就危险了。
“众卿家无需多言,君等皆是文臣,安心守国,辅佐陛下即可,云中之危,哀家去解。”
翌日,李未央穿上了专门打造的女式战甲,牵制披着马铠的战马,率领着魏国五万风雷铁骑,浩浩荡荡的从平城出发。
临行前,小皇帝拓跋弘抱着李未央的大腿,埋着头说:“母后,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啊。”
李未央转过身来抚着拓跋弘的小脑袋,微笑着说:“放心吧,弘儿。”
忽地一阵北风起,旌旗猎猎翻卷,连马槊上的缨子也在风中打着横,战马时不时的嘶鸣,仿佛催促着李未央出发。
“出发!”李未央跨上战马,将马鞭一扬,那英武的姿态,一如当年的文成帝。
“拓跋浚,弘儿还小,你留下的大魏国,让未央替你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