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拓回身对众人言道。
心柔见这里当真如新月半盏,前面是一环山路般的石道,说是石道,却不是普通砖石铺就的,只见这石路色如乌金,上面星闪闪缀杂着点点金石,如碎玉般是大小不一,众人这脚刚踏上去便感到由心底是升起一丝沁心凉透,不觉间是心宁神怡,轻松舒畅。
单忠“我说—小娃娃…”
单忠拍了拍赵拓的肩头,这话刚溜达出来便已觉不妥,这就吞了一言又改口说道:
单忠“…哦—赵小兄弟,不对—校尉,赵校尉 !中间这条路是…? ”
赵拓见他指的正是东西两驿之间的一条大道,这从石路上向下望去是更加显目,赵拓指了指两驿之间的通路,对单忠说道:
赵拓“噢,中间是关内路,顺着再往前不远就是元帅府了”
单忠“哦,原来如此,多谢赵校尉指点啊”
单忠听完赵拓所说的似若有所思的样子,此刻也只含糊着称谢道。
此时延亭见这东驿和西驿皆形似三层的宝塔一般,同是青金石垒就,与那玉门关一样也是无半点缝隙可寻,这石围的环形路道是弯曲绵回的盘附在侧,众人循路而上,此刻已见到高悬上方的关匾,上书‘驿关西’。
此时从前引路的赵拓对关驿内值守的武卫不知交待着些什么,众人止住脚步,这单忠回身是小声对延亭说道:
单忠“小娃娃就是小娃娃,把这家底儿都抖搂给咱们了,待会儿咱们入沙先遁,这上面走不了咱们就走下面,看他们能拿咱怎么着”
单延亭“哪儿有那么简单,这位小兄弟是告诉我们,想跑—你也跑不了,这东驿所谓的‘肥泽’就是‘沙沼’…”
没等单忠言语,旁边士力接言道:
单士力“就是流沙”
单忠“我知道!”
那单忠紧跟着应道。
单延亭“而那‘沙种之地’应该是传闻中筛沙种石之地…”
单忠“什么?种‘石头’?!”
单忠说着不自觉的就提高了声量,被士力挥手一拍提醒道:
单士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以为这‘青金石’‘乌金石’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到这儿,这士力是双手叉胸意味深长的小声说道:
单士力“只不过不是普通的‘种’罢了…”
单延亭“你们看—咱们现在所在的西驿是个孤地,不远处那片空旷地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演武场’…”
士力、单忠顺着延亭手指的方向望去,当真不远处就是一片开阔沙地。
单延亭“这里到处都有武卫驻守,这关驿底下都是乌金石铺就的,而关内路又只有一条,之所以说这么清楚,这是让咱们别费力做那无用功”
延亭边说着边拍了拍此刻呆愣在一旁的单忠。
单忠“哼,我就知道这小子不会那么好心!”
听到这儿这单忠是回过神来,越发觉得赵拓这小子可恶,先是把自己的斩刀搓成了麻团,接着又横插一脚引到这么个破地方,上天行不通入地又钻不进去的,这若耽误了大事可怎么得了。
赵拓“你们引众位到房内休息”
赵拓话音刚落,这就有几名武卫是应声来至延亭等人面前。
此时赵拓回身是对延亭并众人一抱拳言道:
赵拓“众位自便,我们早上再见”
单延亭“有劳了”
延亭此时也抱拳称谢道。
士力看了一眼赵拓,小声问延亭道:
单士力“现在该怎么办?”
延亭拍了拍士力的肩头,说道:
单延亭“去见郎元贞,你与单忠带同众人就先好好休息吧”
单士力“好—”
士力点了点头应言道。
此时当值武卫将延亭、心柔等众人分引至各个房间,就等卯时传鼓去见那玉门关镇关大元帅郎元贞。
此时窗外月凉如水,天色将明,延亭见心柔在窗栏边昂首凝思,扶住心柔的肩头,轻声问道:
单延亭“怎么了?有心事?”
这边赵拓伏在那‘打风眼’处是向内观探,见屋内二人言语,便要探个虚实,不知这几人是何来路。
心柔回头是微微一笑,转身拉着延亭在桌几边坐下,说道:
单心柔“让我看看你的伤,刚才赶路,不曾顾上”
心柔一边说着一边将延亭的青铜甲褪却半边,见伤在左背,好在并未入骨,遂边将伤口重新包扎边附言道:
单心柔“我是想那通现天,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对我们的事似乎知道一些”
说着将那伤口小心缠扎,刚才未曾处理妥当,心下自是担心。
单延亭“他既是要取‘碧奇’,想必还会再来,我们就静观其变”
延亭拍了拍心柔覆在肩上的手说道。
单心柔“嗯,也只有如此了”
说着心柔摸了摸胸前的青面鸾佩。
单延亭“想君儿了?”
延亭一边问着一边扶心柔在自己身边坐下。
单心柔“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
心柔此时是满脸忧伤,延亭知道她日夜悬念,忙握住心柔的手安慰道:
单延亭“不会的,有单正在,会没事的…”
单心柔“嗯—”
…
赵拓趴在‘打风眼’处见这两人言谈并无不妥之处,也不知这二人所言的通现天和君儿是何许人也,这就离了内隔间,来至外间堂中。
原来这是个做打探的套间,一共内外两间,先前赵拓便在那隔间之处,而这隔间又连通着左右两厢,左面就是延亭、心柔所在的房间,右边外间就是赵拓现下所在之处,而这两房当中的隔间从外面看却是一堵实墙,外人绝料不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赵拓刚来至外间,便见孙俭迎过来小声问道:
孙俭“哎,他们是什么人?”
赵拓“不知道”
赵拓摇了摇头边说着边拿起桌几上的茶盏,一边吹着一边接着说道:
赵拓“不过—不是泛泛之辈…”
赵拓这话才说了一半,这孙俭煞有经验的分析道:
孙俭“那就是能人!”
赵拓看了他一眼也是懒得理他,这孙俭继续说道:
孙俭“哎呦,这年月—最不缺的就是能人”
这孙俭边说着边凑到赵拓近前用手肘㨃(duǐ)了㨃他说道:
孙俭“喂,说到能人—话说你不也是么”
这孙俭是边说着边抖手拍了拍赵拓和他商量道:
孙俭“我呀—不佩服别人,就是佩服你,改天把你那个‘辗龙缚丝手’的本事也教教我”
赵拓“好呀,不过我也只懂个一鳞半爪”
赵拓笑言道。
孙俭“你这么厉害还一鳞半爪! 哎,你这话我可不信呐”
孙俭闻言心想兄弟你这也太谦虚了,我要是有这本事,就不会在这儿呆着只做个小校尉了!
赵拓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赵拓“呵—你呀,爱信不信…”
孙俭听这话翻着白眼的摇了摇头,一副相信你才怪的样子,赵拓喝了一口茶,回身看了一眼孙俭,说道:
赵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孙俭“噢,对了,我是给你送这个来了”
说着孙俭从怀中取出一信函递予赵拓。
孙俭“给—你的家书”
赵拓接过家书,那孙俭接着说道:
孙俭“你看你多好,三天两头的书信不断,我就惨喽,半年都不见一封,没人疼爱”
赵拓“呵,写了都不回的,谁还写给你”
孙俭“哈,那也是”
孙俭笑着搭言道。
赵拓拆开信函,再看这信上写的,也亏得这人写得出:
赵石“拓儿,你个臭小子,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有本事你就在外面一直待着别回来,你再看看你大哥,再看看为父的我…”
赵拓刚扫了两行便知是出自父亲大人的亲口,却说这位父亲大人的书信既不问安否,也不问现状,不谈边塞要事,也不说自家私话,通篇全是炫耀自己功夫了得,威震凉城。
赵拓读毕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大人这是又升了官,这回收到郎元帅亲任做了‘镇西军节度使’,乐得这位父亲大人也是飞上了天。
孙俭“哇,令尊高迁,可喜可贺呀!”
赵拓“呵,是啊,多谢”
孙俭见赵拓开砚提笔,知道这是要写回书,自己不便打扰,便和赵拓打了声招呼道:
孙俭“那我走了,你慢慢写啊”
这里赵拓写着回信,不觉玉门关外已渐天色舒白,卯时传鼓已过,是关门大开...
摩突利一行人换了身行头,扮作了商贾,倒也是似模像样,随着那梁公的马队直入玉门关内。
摩突利却说那日单心柔不知丢给自己个什么东西,惹得那通现天反困住自己来夺,本以为合通现天之力一举擒了那单延亭等人,没料到反给自己惹祸上身。
摩突利这倒是亲眼见了通现天的能耐,自己的那队人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不见了大半,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可当真是大开了眼界,这摩突利心里明白,就是八个自己绑一块儿也不是那芝麻“驿丞”的对手,本以为当日就要舍命在那处,谁知那小奶娃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昏倒,这通现天带那女娃儿离开,这才作罢。
摩突利只是单心柔丢给自己的东西还没看清个毛,眨眼的功夫就被夺走,这摩突利哪吃过这等哑巴亏,一路上是越想越气,不过也算是白捡了一条性命。
他边捉摸着边抬眼下望,见这底下徐步而行的梁裴谦蔫耷拉着脑袋,汗流浃背,步履蹒跚,好似那无骨的游魂一般,眼看就要瘫坐在地上。
这摩突利心想:
摩突利真是晦气,一路上看他这张哭丧脸,要不是得用他的马队做个脚力,耽误这许多时辰,也不知这单延亭等人现下所在何方…
原来这梁公行了不过几里路,却被这后来的摩突利等人撵上,截了下来,也是倒了血霉了,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在这大沙漠里水饼不曾沾唇,都孝敬了这队军大人,虽不曾伤了性命,比那苦奴也好不了几分。
正想着,这梁裴谦恍惚中听见有人说话,只是这飘来的声音虚晃不清:
摩突利“一路上多谢照顾,你—可以走了”
梁公循声回身一看,正是高居马上的摩突利,这就忙转身紧前几步来至马头正前,问道:
梁裴谦“大王有何吩咐?”
摩突利“我说—你—可以走了!”
摩突利单手挥了下短鞭示意梁裴谦道。
这梁公刚才以为自己昏蒙中听错,现听摩突利此言是感激涕零:
梁裴谦“真是蒙上天…不是…蒙大王垂怜…”
摩突利“行了,行了—一路上吃喝你这许多,他日再来谢你”
摩突利心想:
摩突利“你和那通现天应是旧识,若是你这一去和那什么‘驿丞’提耳告状可是不妙,自己再别惹那无名的麻烦上身”
梁裴谦见摩突利言语客气,简直受宠若惊,这就躬身言道:
梁裴谦“不劳大王尊驾,小人再做买办,再做买办”
这回他也不自称“某”了,一口一个小人,只想快些离了这虎狼窝,以免性命之虞。
摩突利“好—”
摩突利做了个请的姿势,言道:
摩突利“梁公好走”
那梁公脊梁骨都冒寒气,哆哆嗦嗦的打点好,撒丫子带着自己这队人马,是要多快有多快,这就扇风儿似的一溜烟儿消失在晨光之中。
而此时延亭并心柔二人起身随赵拓前往元帅府,孙俭则留在西关驿看照士力、单忠并余下的一干人等。
赵拓引延亭、心柔二人顺着关内路是一路前行,这就来至元帅府前。
延亭见这元帅府威严高耸,左右石阶下各置一尊石雕关兽,是似狮非狮,类虎非虎,延亭是从未见过这种动物,而这两尊关兽的兽头上皆戴着‘鸟羽赤焰冠’,这兽头上的羽冠活似鸟立起的尾部,也因此而得名,再见这羽冠上面分别竖书: 一曰:雄奇,一曰:霸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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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亭、心柔随赵拓登上石阶,见这帅府是青砖墙面,分添白、红、蓝三彩作色,是雕梁画栋,前后四只立柱撑起了主脊,这前两只白柱分别竖书:
立柱“一将二十载平大漠定邦国承天辟地重筑玉门关”
立柱“开贤良之门启匮封之天荐五榜昭天享清平乐事”
延亭见了不明其意,再看后面两只黑色柱上分别竖书一副对子:
黑柱“天将日暖无荣枯,地杰月明表尽忠”
黑柱“铁髓剑脊燃傲骨,青云正日烈英魂”
再往上看,最有特点的要说这帅府的正上方了,是并未张挂任何府匾,倒是居中端嵌着一把‘中天悬剑’,这把剑左右两边各配一‘四齿鹦头铃’,这风一吹过是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十分悠远辽阔。
赵拓“就是这里了,二位随我进来吧”
延亭和心柔点了点头,二人这就随赵拓穿过外堂来至府堂正中。
金兜“哦,赵拓啊,找我有什么事?”
再看眼前这人斜垮着身子,整个人后仰塌在床椅上,交叠着双脚搭在案台上,边抖搂着脚,边抬眼皮瞥了一眼赵拓问道。
赵拓见是金兜,便直接问他:
赵拓“怎么—郎元帅不在?那可在镇魂台?”
金兜“不在,不在,郎元帅入长安面圣,怎么—你不知道吗?”
那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
金兜“也是,你一小小—小校,谁会特意告诉你呀!”
原来这甘、凉诸州陷于沙凉国日久,早与中原断绝消息,自郎元贞复回甘、凉二州,与那沙凉国缔下了盟约,还未及上表陈奏,前些日收到旧友崇延年来书,闻中原诸藩镇不稳,各方蠢蠢欲动,恐有心人在此事上做大做文章,这方起身亲赴长安面圣。
金兜“这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金兜边说着边起身,溜达到赵拓面前接着说道:
金兜“哦,忘了告诉你,郎元帅离开前亲任我为镇关大将军”
说完是掏了掏耳屎,小拇指这么一弹,不屑的问道:
金兜“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赵拓“这二人连并随行多人,昨日四更夜里飞渡玉门关,不知是何目的,所以留他们在关驿一晚,今早再陈情…”
赵拓话还没说完,就被这金兜打断,不耐烦的说道:
金兜“行了,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巴唆的,放行!”
单延亭“多谢金将军”
延亭闻言是近前一抱拳,冲那金兜称谢道。
赵拓“金兜不可!”
赵拓见金兜这就要稀里糊涂的将这行人放入关内,忙阻言道。
金兜“你刚叫我什么?! 我现在可是将军了,堂堂镇关大将军,这名字岂是你这无知小校乱叫的!!”
金兜听他直呼自己名字这就气的不行,自觉他素日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回我要不给他下绊子我就不姓金,这金兜刚吼完,只见赵拓重新一言道:
赵拓“金将军,这些人来路不明,天赋异禀…”
金兜“不就是武功好吗?!你不也是功夫好吗?郎元帅在的时候说你如何少年有为,难道我也说你来路不明不成”
这单延亭在一边听到此处,再见这金兜言语、行为,捎带着对郎元贞也是有点印象不佳,堂堂边塞重地怎么会任命这么个随便之人,看来这传闻说那郎元贞如何如何也是不能尽信。
不过有此人在,想入关便再不是难事,延亭正想着,此时这赵拓年纪虽轻却依然面不改色,回身对延亭问道:
赵拓“你们漏夜入关,有何要事,还不对金将军言明 ! ”
延亭正要接言,只见心柔近前一言,对那金兜说道:
单心柔“探亲,家中至亲遭难,生死未卜,所以急于入关相聚”
金兜“哦,是为了家事,那是应该着急,情理之中,情理之中嘛”
金兜见说话的是名女子,声音是婉转清透,顿时是好感倍增,回身对赵拓厉言道:
金兜“这有什么不妥?!”
金兜“你不要无事尽生非,耽误本将军的时间!”
这赵拓也不理那金兜,回身对心柔再问道:
赵拓“说出所探亲人名姓,家住何方,因何事遭难?”
金兜“你个赵拓 ! 我说放人,你在这儿审什么呐?!你这是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吗?!! ”
作者今天完成,不知道谁会第一个留言给园子,园子一定把大名写到故事里面(名字不要太奇怪咔),下个周末快点儿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