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是在一阵吵闹声中清醒过来的。
几缕黑发黏在脸侧,男人在沙发上坐起来,披在肩上的白大褂顺势滑落在地。他手扶着有些酸疼的腰背,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睡觉搞得手臂麻得有些不听使唤,利威尔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窝在沙发里。
门外的争吵声逐渐变得清晰……
好吧,利威尔漫无边际地想,这可能不叫争吵,因为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男声吼得一枝独秀,震得他心烦。
妈的。
利威尔暗自骂了一句,这里他妈不是贵宾室么,怎么会有这种杂碎的声音,还这么响。
这么响?
门是开着的。
利威尔一个灵激,从沙发上弹起,腰背挺得笔直,他低头盯着地上皱叠成一堆的外衣,盯得出神。
进来前自己是关了门的。
所以说有人来过。
除了两个人,没有其他人有钥匙,还有白大褂。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回来了。。
利威尔伸手去撩地上的衣服,指间触及衣袖布料之时,毕妮乐聂的触觉像电击一样瞬间传遍全身,衣服早就没了温度,说明衣服的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既然她来过,那一定有别的人看见过她吧。
出去问问。
利威尔将衣服小心翼翼地披在外面,衣料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衣领处传来一股陌生的香味。那是一种很淡的味道,足以让不注意的人忽略,但此时极为敏感的利威尔清楚,这不像是她身上会有的味道。
除了身上的外套和打开的房门外,办公室的一切都没有变过,书桌上,花瓶里的一束满天星的叶子已经完全变黄,纤细发黑的茎无法在支撑起腐烂的花朵,毫无生气地往下垂。
她真的回来了吗,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知何时,楼下那噼里啪啦的咆哮听不见了,现在办公室里极其安静。
从五楼走下,楼梯还没走一半,就看到佩特拉医生从四楼上来。看到自己,对方先是一愣,再是绽放出一个微笑。
“利威尔先生,你醒了。”她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利威尔继续往下走几个台阶才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紫罗兰,还用棉线在萼下扎成一个蝴蝶结,花瓣上深入浅出的红紫,摇摇欲坠的叶尖往下滴水。
“没有凉着吧。”
“是你……”
利威尔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失落和无奈,他不动神色地调整语气,以至于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没找到除了“是你”之后应该接的话,憋了几秒钟,长叹一声,“算了,你手里的花……”
在聊不下去的时候直接切话题,不然愣在那里不说话显得很奇怪,而且利威尔也不希望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伤害了这个女人。
都是那个人,现在自己的心肠越来越软了。
“嗯,是瑞吉儿医生带过来让我换的,她估摸着自己办公室里的花应该早起了,这估摸得真准嘞。”佩特拉微笑着踏上台阶,错过利威尔,朝五楼走去。
利威尔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此刻,旁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都像是空气一样不存在,可能是漫长的等待突然终止带来的措手不及,也不排除内心深处的一份思念,亦或是心里长久空缺的位置被填满的欣喜。
“利威尔,最近怎么样?”
“喂,你还是小孩子吗。”
瑞吉儿被他粗暴的发泄喜悦的举动弄得很不舒服,她脸埋在利威尔胸口,应约感觉到男人手探过胳膊,把自己揽在怀里,很紧,紧到快她窒息了为止。瑞吉儿用力拍打着他的背,以示自己快归仙了。
“放开我,短命鬼,我现在困死了,已经向皮克院长多请了一天假,今天你还不归我管…喂…你有没有听我讲话?我快……”
利威尔松开手,发现怀中的人已经“归仙”了。
两个人在四楼楼梯口相拥在一起,丝毫不在意周围来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
也许从某个时刻起,瑞吉儿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自己所有的情绪波动,也许在某个转身的瞬间,她将消失无影,也许在某个意料之外的普通日子里,她淡去的影子又被一束光打回到了自己身边。无论多久,久到自己也曾认为她不会再回来,久到足以让自己忘记和她待在一起的一切,让一向脾气暴躁的自己由思念生恨意,甚至有一种杀意。
但最终见面的那一刻,利威尔只想用力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