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宫岭，扶桑广场。山鬼谣和天净沙盘腿对坐在近来出了问题的扶桑树下，古树枝繁叶茂，如果不是背阳的一边，原本火红的叶子大片地枯朽萎缩的话，只怕还要好久才能让侠岚们看出端倪。
他们两个人已经这样维持有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守在这里的几个两仪侠岚只道是统领和山鬼谣心血来潮，却不知两个人这样假装对坐冥想，实则是在同侠岚术讨论一些事。
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躲避什么。
——扶桑最初被发现出了问题后，天净沙就下令派了专人守着，其余侠岚都要绕行，此时选择这里，实在是一个安静又安全的好去处。
山鬼谣和天净沙谈的是，小年糕洞穴里的那个少年。
小年糕先前提供的记忆虽然有限，但山鬼谣已经牢牢记下了那段记忆。他昨晚注意到了一个极其细微而又敏感的线索，少年在警告他时的眼睛，一点点变成了黑色。这种模样，侠岚身上看实在是少见，但对于待在假叶身边多年的山鬼谣来说，实在是熟悉不过。
当初，他为了骗取假叶的信任，也曾服下过假叶的零毒。据假叶说，这种他独有的毒会侵蚀侠岚的心肺，再一点一点顺着心脉扩展到五脏六腑，直到将侠岚变成一个零术操控的傀儡。而这样的傀儡，眼睛就是无边无尽的黑色。像昧谷的零一样。何况假叶的算计多如牛毛，经他眼看到的那些誓死不从的侠岚，那些濒临最后一刻自行了结的侠岚，眼中蒙上了黑暗是山鬼谣一生中最无法忘却最无法释怀的噩梦。但这场梦，在几年之后，在假叶不知所踪的状况下，在本以为一直可以平静和美的桃源山里，再一次出现了。
当时，他有左师老师给的可抵御零毒侵蚀的发带，所以即使他服下那个毒也不怕假叶可以威胁到玖宫岭什么，但这次遇到的少年，那双眼睛里微不可察的零术绝对和假叶少不了关系！
想起天净沙统领曾提及幼时在昧谷抵御零力侵蚀的经历，山鬼谣初步判断少年是被假叶抓住而后又逃出来的侠岚。
“天净沙统领，您觉得呢……？”山鬼谣一口气将自己大致的想法说给了天净沙听，而后询问地看着他，希望统领可以认可自己的计划。
“昧谷中能够成功逃脱的侠岚寥寥，我当年足够幸运，可以说是百人之中的一个。”天净沙提起自己不愿面对的往事，深深呼出一口带着水雾的呵气。“山鬼谣，我不知道能同我一样奇迹还会不会出现，你真的肯定那是假叶的零毒吗？”
“我敢肯定！这种毒发作时的样子，我不知道见到过多少，而且控制零毒侵蚀过的傀儡是高级的零术，只有三魂七魄才有能力通过阵式发动，且每个零的零力特性不同，反应不同。假叶的零力，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现在你真的要去昧谷寻找线索吗？”
“去，自然要去。”山鬼谣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坚定的目光看向天空，“昧谷，远没有侠岚想的那么简单，不然假叶怎么会在每一次要施展高级零术时，都必须赶回昧谷呢？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条线索，怎能轻言退缩？”
“那如果你一无所获、如果假叶并不在昧谷，你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假叶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山鬼谣谈起这个，自负一笑，“若说假叶的贪婪和疑心，世间绝对没有第二个零能够比得过他。那个少年的神色我观察的清楚，假叶，并没有完全控制住他，少年当时还有自己的意念，不然，有些话……就不会说出口了。”
“这，你的意思是，假叶不会放过他？！”
“是。按假叶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轻易罢休，如果他控制不住，自然会选择摧毁，何况是实力上等的侠岚——假叶，最喜欢这种做法。……不管是出于乐趣还是仇恨。”
“既如此，那个零力的阵式！”
“假叶一定会用更强的零力尝试完全掌控那个侠岚，不成他的功，便成侠岚的仁。”
“山鬼谣，你把你的计划再详细地告诉我一遍，我还有很多疑问要问你。”天净沙听完，立刻严肃地考虑起山鬼谣直接对上假叶的可能性，假叶许久不见，突然显露踪迹，力量绝对不可与当初受伤受制于侠岚的程度相比，如果真的真的遇上，他该如何第一时间增派支援，好让山鬼谣全身而退？
山鬼谣对于自己的计划还只在大致走向的层面，再向天净沙汇报，自然是被统领考虑了可行性，所以必须计划好每一步可能发生的情况。这一次，不能有任何打草惊蛇的行动，连海东青也不行。这一次，又是一场他最擅长的孤军奋战。
这位经验十足的统领细细地听着山鬼谣具体地打算，以至于他的每一次开口每一句疑问都要山鬼谣反复、重新思考，一场思虑下来，两人身上都有了一层薄汗。
“山鬼谣，”天净沙谈完了许久，才长呼出了一口气，站起身道，“你应该清楚，玖宫岭现在处境迷蒙，犹如雾中看花。那桃源镇转瞬消逝的零力反应以及扶桑树的近况，都是虚之又虚的暗示……身为统领，我既不希望让你们走了岔路，也不希望徒劳无功，你能明白吗？”
山鬼谣亦起身颔首：“明白。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一个人行动，不论此去什么结果。”
“嗯。哦对了，弋痕夕和云丹那边……？”天净沙刚要回钧天殿，忽然想起自己殿里还有一个“麻烦”。加上之前山鬼谣拜托他支走云丹，那这次的行动，肯定同以前一样没有向他们透露半分。
“我即刻出发，还希望统领多为我拖延一些时间。”
“这么快？”
“时不我待。”
“好……记得，必要时候你可以放弃一些东西。”
“放心吧，天净沙统领。”
又是几句简单的交谈，山鬼谣最后向天净沙微微颔首，消失在了扶桑树下。
天净沙目送他远去，心中大致估计就一下时间，便向一直守在一旁的一个两仪侠岚下令：
“你现在去钧天殿，带着我的元炁，把弋痕夕他们放出来吧。”
“是，统领。”
得到了指令，那人很快领了元炁退在一旁，天净沙抬头估摸了一下脚程，才不慌不忙地朝着蒸乾坤晃去。
“这年轻人呦，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还不吃饭就走了？嗨，还是年轻好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