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韩商言走到院子里，从通讯录中翻出了文今昭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于是韩商言酝酿了好几个版本的说辞一个都派不上用场了……

正当他把玩着手机准备接受爷爷劈头盖脸的叨叨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俱乐部楼下的张大爷。

大致意思是文今昭有东西要交给韩商言，还很贵重。而张大爷又有事要回家去，不大放心这东西在前台放着。

于是韩商言便又去俱乐部跑了一趟，顺便又知道了文今昭出国的事。

原来出国都不希望他知道了啊……韩商言不由得有些失落。而这样的失落在看到项链之后又变得更加强烈。

韩商言更是有些莫名烦躁。

又将盒子随手扔在副驾上，启动了车子赶回家去。

“你去做什么啊去了这么久？”是爷爷。

“去拿了个东西，没什么事。”韩商言飞速把盒子放回了房间。

“那小文呢？”爷爷迫不及待的问。

“她出国了。德国。”这些还是他从微博上知道的。

“那你就没去送送人家？”爷爷又一个暴击。

“……”连人家要走都不知道，还送个屁。“她走得早，就没让送。”

“你看你这孩子，她说不送就不送啦？你这个态度怎么行？我……”

韩商言立马回复，打断爷爷的教育，“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改！咱先准备吃饭吧，不早了”

几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俱乐部的小伙子们也都到了三亚，开始了为期一周的集训。

三亚的海很美，上帝也眷顾这个城市——它好像就是上帝遗落在人间的天堂。俱乐部入住的酒店也恰好在海边，而且海洋文化也是酒店一大特色。开窗便能感受到海风，蓝蓝的天与蓝蓝的海融为一体，低翔的白鸥掠过蓝蓝的海面……

不过即便风景再美，也没有他们欣赏的份。小组赛马上进行，大家都要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去。

而另一边的德国，由于第二天没有什么议程安排，中国的代表们便组织了一个小的活动——无非就是吃吃喝喝。毕竟是大老板请客，咖喱香肠，柏林白啤，这些柏林美食应有尽有。街头景点也是应有尽有。这一切也都变成了拍照的好素材，再加上一个优秀的摄影团队——不过聚会的过程是不进行拍摄的，只是拍了些简单的内容，比如一群人围着说一些正儿八经的场面话。剩下的时间，摄制组团队也都跟着一起玩了。出国期间文今昭还认识了一个国内胸外科大佬陆晨曦，当然她也在聚会行列里。陆晨曦比文今昭长个几岁，但性格直爽，两人交谈几句便立马熟稔起来。陆晨曦刚刚结婚不久，只是丈夫要到美国参加一个大项目，所以这次会议就没有参加。值得一提的是，陆大夫的丈夫更是中外著名的大神庄恕，之前文今昭在读书的时候也有接触过。

陆晨曦虽然不大在外人面前喝酒，但酒量不错，而文今昭为了保全面子，喝的是低度数的果酒(天知道她喝醉之后什么鬼样)。虽说白天玩的很开心，但一到了晚上，再加上酒精，那些莫名的坏情绪也不由得冒了出来。隔壁桌的男同志在笑话中参杂着学术问题，聊的不亦乐乎，笑声一阵阵传来，倒让她觉得，这一切的欢乐都不属于她。

果然，人的悲欢都是不相通的。

陆晨曦先注意到旁边人的低气压，便放下酒杯主动搭话。

“怎么了？兴致不高啊，醉啦？”

文今昭转着手机的酒杯，只是叹了口气，倒也和陆晨曦大致简短的说了一下她的烦心事。中心思想就三个字，韩商言。

陆晨曦闻言轻笑，又端起那杯啤酒。

“我记得我和我大学时期男朋友分手的那段时间，即便是和平分手，但我还是无法释怀。于是我就常常逃避。我用工作学习来麻痹自己，”陆晨曦随便吃了口蛋糕，“当然我也知道，如果真的想解决一些问题，那就是一定要沟通的。我想沟通，但连人都找不到。后来想想，本来就是和平分手……人家去意已决，想留当然留不住。”

“所以你们就真正结束了。”文今昭又喝了一口果酒——味道不错，度数也低，还甜甜的。

“对呀。”陆晨曦笑笑，“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啊。从前我以为爱情就是，亲吻，拥抱。但其实爱情应该是理解，陪伴，还有沟通。”陆晨曦正色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放弃，那就要找到问题所在，然后再尽力解决问题。到那个时候如果还是这个结局，那才可以心甘情愿的放弃。”

文今昭像泄气的气球一样靠在了椅子上。“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到底想要什么，也不是那种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工作，而是我到底想看到什么。我觉得我已经不知道我以前想要什么了。我觉得我变了，而且我觉得这个变化太恐怖了。

“我不想要这样的变化。”

陆晨曦又端起啤酒，不紧不慢的说，“你真的很喜欢他。”

文今昭看向陆晨曦，想反驳，又沉默。

陆晨曦笑笑，“虽然你刚刚一直没有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变化就是因为，你要谈恋爱了。”她似乎有些喝得多了。

文今昭皱眉，又思索了几秒钟，“谈个屁啊，都结束了……”

陆晨曦笑得更开心了，“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又把酒杯向前伸，“来喝一个。”

文今昭也将酒杯挨了过去。

“你可以找你妈妈谈谈的。真的。”

“可我爸妈似乎都不怎么喜欢他。”文今昭更加委屈。

“啊呀，这我倒是没经验了。我那两任男友我爸妈都特喜欢，比儿子都亲。”陆晨曦故作难色，“不过你得和妈妈聊聊啊，不聊怎么能知道呢？”

“唉……”文今昭又喝了口酒，又靠在陆晨曦身上“愁更愁啊”

陆晨曦倒是摸了摸文今昭的头。谁还没个烦恼呢？

结束训练的小伙子们正凑在一起吃宵夜，当然是违规操作。

Demo又一次翻开了微博，点开了文今昭的主页。微博头一条就是五分钟前发布的。

【@wzouzou：柏林的风，柏林的夜。

[图片]×9】

九张图片里，有风景，有食物，还有几张属于文今昭的他拍。最中间的是文今昭靠在陆晨曦身上的自拍——那是已经有些微醺的文今昭。“啊！你们快来看快来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Demo已经成了文今昭的死忠粉。

“咋啦”grunt靠过来。

其他人也靠过来。

Demo把照片给他们看。

“这，这是大嫂啊？？？”97惊讶。

“保证没错，这微博就是大嫂的。”

“哇……”

韩商言路过时便看到几个脑袋围在一起。

“都在那干嘛呢？训练不够想加训？”

众人听见韩商言的声音，身子都明显一僵。最后还是Demo这个倒霉蛋被退出去面对这个可怕的现实。

“……”

“……”

两人相顾无言。看到韩商言又准备嚷嚷着要训人，Demo赶忙举起手机。“我们刚刚在看大嫂！”

韩商言感到无比尴尬。又瞟了眼手机。

Demo打开的那张照片刚好拥有了，阳光，微风，还有文今昭三要素的照片。

韩商言好像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完了，肯定是没休息好。

“老大，老大”Demo叫了正在发呆的韩商言好几次。

“都快去休息吧，明天再好好训练。”韩商言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次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们！

“少见啊……莫非，是因为大嫂？”grunt道。

几个人也点头表示赞同。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

韩商言回到房间——这貌似是全酒店最贵的房间了吧，还是周珊给准备的。韩商言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居然这么安静——除了那堆广告和工作信息。就连朋友圈也没有发……当然也除了微商。是时候屏蔽一波了，于是韩商言开始删微商。

“管什么微商啊……”韩商言把手机扔在床上，十分烦躁。

韩商言又不认命的拿起手机，打开文今昭的对话框。

刚想说什么，就看对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韩商言一下子弹了起来。

【我们谈谈吧。】

韩商言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在输入框里无数次删除之后，韩商言还是发出了一个字，【好。】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文今昭又发来一条。

【好。】又是一个字的回复。

文今昭回到酒店，洗漱之后又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咨询了感情问题。

只不过刚开了个头便以太晚了为由头结束了对话。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说。

文今昭和妈妈的沟通一向不多，交流也是从她开始读博士的时候才多了起来。可即便是交流也只是平常的嘘寒问暖，一些比较重要的事还是她自己在拿主意。

所以，她似乎已经不会和父母沟通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文今昭收到了一条来自妈妈的长消息。【昭昭：

有很多话可能是妈妈十年前就该和你讲的，只是到今天才说出口。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但我想，似乎你比我还要清楚你想要什么。

很开心你终于要恋爱了。你已经二十八岁，年纪也不小。你也经历过很多，也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那么，对待恋爱，对待喜欢的人，以及你们之间的相处你也会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当然你会迷茫，你的确迷茫了。不然你也不会打电话给我。

可妈妈也没什么经验，要知道你爸爸是我的初恋。我能说的是，你要跟着你的心走。

如果是十年前，我可能还会火急火燎的和你说，要理性对待男生，小心被骗被伤害。但你没有，那个时候你还在为了考到北京忙的焦头烂额。现在这话我要是再说，倒是觉得我不懂事了。

而我要说的是，你不能习惯于男生单方面的，主动的，迎合的姿态，陷入自我编织的恋爱常规里自以为然，“这时候要生气，不能说话，时间还没到，他得再道会儿歉，无论如何不能主动开口。”情绪早已消解，身体还在自己编造的剧本里僵持。

这对男生是不是太不公平？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是在把自己从一个语言没有障碍的正常人，变成了一个情绪操控的机器。你把表达情绪的义务推给了别人，那你做什么呢？

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直面自己，直面情绪。

人们相爱，不是为了被人照顾，被人偏爱。被人宠到生活不能自理。

相爱，是因为被对方吸引，我们互相探索，努力融合，相互依偎。

你如果爱他，就一定会尽可能告诉他，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暂时就说这么多吧。

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和爸爸都是希望你幸福的。】

文今昭通篇读下来，倒是丝毫睡意都没有了。这倒是头一回她妈说了这么多不是废话的话。不过这些话是给文今昭打了一剂强心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