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春色不过宛如江南啊，月色不过你，但愿不在此时此刻，谁都不在意。*
01/
韩商言仍然为米邵飞的未来担忧。米邵飞个人成绩本来就不算优秀，小组赛抽签又抽到了吴白 。这场比赛对每个人都很重要，尤其对米邵飞。
韩商言几乎没有时间想其他事情，其实他也无能为力。
虽然K＆K只有吴白和grunt胜出，但这也并不能影响他们结束训练之后对放松娱乐的迫切心情。哪怕第二天还有自主训练。韩商言想了想，又让队员们先加训几组俯卧撑再去玩。谁还没有个撒欢儿的年纪呢？韩商言想。只是当年和他一起撒欢儿的人都差不多要形同陌路了。
那帮小伙子们迅速完成了几组俯卧撑就要冲去玩，韩商言只得笑笑，又掏出手机给女朋友打电话，意料之内的没人接。于是改为发消息，又宛如石沉大海。
文今昭此时正和前辈后辈们一起在上手术——只不过后辈们需要在观摩室里看直播，记笔记。至于手机消息，她才没有什么机会去理会。
韩商言后来也有和队员们一起疯了一会儿，只是一回房间就发烧了。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也立马联系了医生。虽然只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周珊还是不知道从哪听了消息赶了过来。
“你没事吧？”周珊先和医生打了招呼便火急火燎的坐到了韩商言的床边上。“我听工作人员说你病了这就立马赶过来了。”
韩商言一时语塞，觉得本就因着发烧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他实在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而且他对周珊的行为极度不满——文今昭都还没有那样坐在过他的床上。
周珊以为他还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便软下语气，“我也知道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明明在这个圈子里也很清楚的知道，一个职业选手如果在排名上弄虚作假，换来的也只是一时好看，”
韩商言又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他不但不想搭话，还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周珊又道，“却打不了真正的比赛。”
韩商言叹了口气，敷衍道，“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周珊赶忙往韩商言边上挪近了些，后者也为了和她保持距离往里面躲了躲。
“我这不是怕你对我有误会嘛，我……”
“两位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护士道。
韩商言把胳膊挡在脸上，接话道，“你们顺便把她也带走，她在我比较有事。”
整个房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周珊反应了一下，“那我送送二位吧，辛苦了。”而后又带着医护人员往门口走去。
02/
上海的天黑的还是早些，眼看着太阳就要回家了，文今昭才有时间考虑晚饭的事情。
文今昭自打下飞机以来就几乎没睡过，家也没顾得上回，一小包行李就草草的堆在了自家叔叔的办公室，剩下的还因为走得急落在了三亚酒店里。
文今昭掏出手机，给韩商言发了消息。
【麻烦您回来的时候帮我把酒店房间里的那个黑色背包带上】
【动画表情】
发出消息之后文今昭又关闭对话框，传了一条朋友圈出去。这之后没几秒就收到了消息提醒，只不过不是来自韩商言。
小艾：【师父！你回来啦？】
小艾：【动画表情】
文今昭：【对啊，你今天没上学吗】
小艾：【我已经放学了。】
小艾：【师父！我能约你出来吃饭嘛！】
文今昭：【你想吃什么？我去接你？】
小艾：【发送位置】
小艾：【好的！】
文今昭只得无奈笑笑，小艾的活泼真的超出她的预期，又拿起东西准备开车去接小艾，拨通了刘畅的电话。
“嘿，好同志，你有没有什么可推荐的好去处？”
“呦，您这是要约会啊？进展挺迅速啊”刘畅还在调急诊病例，又小声和护士说道，“你把刚刚那准备观察转神外的病例拿来我看看。”
“不，就是带一个小孩去吃，小姑娘爸妈都出差了在外地。”文今昭此时已经到了电梯口。
“那成，咱医院附近就有几家小孩应该喜欢的，涮牛肚就不错啊”刘畅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飞快的在病例上签字。
“好，我知道了，你要不要吃啊我给你带点？”文今昭走进车库掏出钥匙。
“嚯，您有这念叨我就心满意足了”刘畅打趣道。
“那我看着给你带了啊，对，你跟我叔叔说一声，我东西在他办公室呢”
“哦，那没什么事我挂了，忙着呢”刘畅说着挂掉了电话。
文今昭将车驶出地库，开往小艾发来的地址。
由于发烧，虽然捂在被子里，但韩商言还是感到阵阵寒意，又觉得嗓子隐隐作痛。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周珊去送医生再也没有回来。
韩商言从床头柜上摸到了自己那时不时响起消息提示音的手机——他早就听到了消息们，只是不大愿意动。
韩商言十分自觉地把文今昭设置成了置顶，以至于他可以第一时间回复她。
【好】
韩商言又爬起来将已经滴完的点滴拔掉，又走向放着那个黑色包的矮柜——早在文今昭刚走的时候他就把落在房间里的东西都收到了自己这里。除了包，还有一块不算便宜的表，而这是文今昭没有发现的。
韩商言拖着包坐到了沙发上，又拨通了文今昭的电话。文今昭正在等红灯，看到来电提醒便立马接了进来。
“你看到消息了呀？现在还忙吗？”文今昭发动了车。
“我……”韩商言尽量调整了自己的声音，他并不打算让文今昭知道自己病了的事，“我不忙啊，刚刚还给你收拾你的东西来着。”
“哎哟，我这才从医院出来，太难搞”文今昭不知不觉开启了碎碎念模式，“我从昨天下飞机到现在一共睡了三个半小时”
韩商言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那你现在是要回去？”
“不，我约了人吃晚饭”文今昭已经快到了那个位置。这时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
“是刘畅吗？”韩商言靠在沙发上寻了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
“不是，”文今昭很意外的在公车站台上发现了小艾，“我开车，一会儿联系啊”文今昭急急忙忙挂断电话，降下车窗朝小艾挥挥手，“小艾！这儿呢！”
小艾几乎是跳到了车边，“师父！”小艾又很利落的打开了车门——文今昭的车除了贵就只有后排空间小了。
文今昭笑笑接过她的包放在后排，“你们放学都好早，作业写完了吗？”
“今天周五，我们放学就早一些，”小艾系好安全带，“作业我很早就写完了，课间就能写一些。”
文今昭发动汽车，“那好，既然作业不用愁了那就愁晚饭吧。你出来和家里人说了吗？”
“说了，而且我爸现在出差不在家。”小艾撩撩头发。
“唔，我前天还看到你爸爸了，你们长得真像。”文今昭将车调头——涮牛肚在相反方向。
“嘻嘻，是亲生的吧”小艾笑笑，又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我爸？我爸不是在三亚吗？”
小姑娘的疑问一连串击中文今昭，文今昭本想管理自己的表情，以示自己的不在意，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充满笑意的眼睛出卖她。
“你，你去三亚啦？”小艾直起身来，“出差？找韩商言？”
“都有吧。”文今昭仍是笑。
“嘁，夹带私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去找韩商言了对不对？”
“对啊，”文今昭把车挺稳，四楼便是那家涮牛肚，“下车吧，我们去吃涮牛肚。”
小艾打开车门钻出去。
文今昭和小艾飞快的点了单，前者又递给后者一个小皮筋让她把头发扎起来。
小艾扎好头发，情绪又突然低落，只得低低的唤了一声，“师父，”
“怎么了？不高兴啊？”文今昭把倒好水的杯子递给小艾。
“我只是越来越觉得……”小艾支支吾吾，不知是否要说——或者是不知如何说，“觉得……我爸好像不要我了！”
文今昭前一秒还在担心小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下一秒的忧虑就都荡然无存，甚至想笑，“怎么会，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小姑娘的眉蹙得更紧，语气也愈发哀怨，“自打我妈来了以后，他就时不时的把我往外推……明明就是想把我推给那个女人，我就是觉得他不要我了……”
“嗯，”文今昭把手机放到一边，她知道王浩和苏澄在小艾的事情上分明有很大的分歧，可小艾感受到的又完全是两码事，“我给你讲讲我小的时候？”
小艾用筷子戳戳盘子，“嗯。行。”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爸妈就各地来来回回调工作，”文今昭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就在我爷爷家，姥爷家，舅舅家，叔叔家我都待过，从北京到上海就这样折腾。再后来包括我考学，也是我妈坐飞机从国外飞回来陪了我一个学期，也不过三四个月。”
小艾也惊讶了些，她可没想到她的师父居然也经历了这些，其实文今昭也只是把故事稍加润色、说得夸张了些罢了。
“那然后呢？”
“然后我就好好学习，努力读书，自己选了学校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医学部。再然后又回上海继续读书，”这时一锅的菜已经被端了上来，“所以你也要好好读书啊，努力学习。”
小艾只觉得她是在逗她，又垂下来头叹了口气。
“好啦，你就放下心来好好读书好好吃饭，你爸爸不会不要你的，”文今昭笑笑，把一小碗的米饭摆到她面前，“快吃，这家很好吃的。一会送你回去。”
“好。”小艾还是不大开心，但还是端起了碗。
“不要不开心了，你可是我回来之后第一个和我一起吃饭的人啊”文今昭又道。
小这才露了点笑脸。文今昭也笑笑。
小艾也想过，问过，为什么她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为什么她一定要生病，为什么她这不算长不算短的十二年要如此艰辛。
小艾边往嘴里扒拉米饭边喃喃道，“为什么呀……”
是呀，为什么啊。
如若换做是别人，她一定会去讲一些道理。可面前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个时候，哪个孩子不是在无忧无虑的玩耍、读书？或许是因为职业特殊，文今昭见过太多世间的“不公”，亦或是自己的一些病人。
“我们老师有一天告诉我一句话，”小艾突然道。
“什么话？”文今昭笑的温柔。
“以肉身为道场。”小艾说出这句话倒是让文今昭一惊，那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来评价史铁生的话。“她还说我长大就明白了。”小艾又道。
如何懂呢？又理解为什么呢？
文今昭不得而知。有人说，受苦难又积极向上的人就是“以肉身为道场”，向世间众人答出苦难的意义。
还有人说，苦难本无意义，只看你如何对待。
史铁生曾经写过一个同时被赋予美貌和弱智的残疾小女孩，又以此思考“上帝为何要降诸多苦难于人世间”，那苦又要谁来受？“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这是他的结论。
说白了就是，活该。面对这个无法论公道的苦难，意义也只是补偿，我们只能选择用吃过的苦都带来些收益。也不能教我白受苦啊。
只是这些话还不能对小艾说。
哪怕赞颂苦难的话再漂亮，也不如不受苦。
晚饭很快就清了场，文今昭也将小艾送进了家门。
文今昭回到车里就发现手机在响，万幸不是医院的来电，只是表妹佟年。“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姐，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文今昭这时倒觉得自己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一个两个都要约她，“你不忙项目了？”
“不急，我就是想你了”佟年道。
“想我？”文今昭笑笑，心道绝不是这样，“那我去找你，还是学校东门啊”
文今昭又驱车赶往交东大学。虽然他是隔壁的博士，但对交东还是了如指掌。
03/
佟年拿着两盒冰淇淋就钻进了文今昭的车里。看样子这次的“约会”也就只是在车里了。
“说说，有什么事啊？”文今昭接过冰淇淋问道，车子里开着空调暖烘烘的。现在也只能算初春，温度还不是很友好。
“我，可能要出国留学……”佟年边吃边郁闷的倾诉。
“去哪啊？我怎么没听说？”文今昭也拆开冰淇淋，又放了音乐，“哎你小心点，我刚洗的车。”
佟年闻言也不再那么粗暴的使冰淇淋四处飞溅，又答道，“英国。今天系里通知了，我还纠结呢……”
“纠结什么？你告诉妈妈了吗？”文今昭不解。“去英国挺好的啊”
“我没说……”佟年的脸几乎皱在一起，“昭昭姐，我要郁闷死了。我想去，又不想去。”
文今昭看着佟年撒娇便觉得好笑，“你怎么回事？舍不得我？哇啊，我爸妈都没有舍不下我，你这样我好感动。”
佟年非但没有接话，反而更加郁闷。只是苦着脸抱着文今昭的胳膊不说话。
“不是我们？那你舍不得谁啊？”文今昭把手抽出来继续吃冰淇淋，又漫不经心的问，“吴白啊？”
佟年就像撞了邪，立马坐直了身体，“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文今昭调侃，“而且你还没表白，每天去问人家专业知识对不对？”
“啊，我是趁着他休息时候找他的！才没有打扰他！唉，这下就好说了。”佟年不再支支吾吾欲说还休，“我就是舍不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年年，你还小，”文今昭一脸慈爱，“你喜欢他，又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而且他甚至不知道你喜欢他。”
佟年垂下头。
“如果你不考学，不就业，甚至无需考虑前途，那我一定会说，你当然可以等。可现在，你要是留下来，可能你的爱人不会给你回报，前途又和出国不一样。你也清楚应该选择回报多的。可你舍不得。”
文今昭把冰淇淋盖好，“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他的身上有着所有我喜欢的特质。当时的我，愿意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用来形容他。我们在一起也很开心，哪怕我们不说话，只是坐在那自己做自己的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