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千年已过,如今回想起来,曾经所经历的那一切,在而今的嵞染眼里,就像是夜深人静后做过的一场曲折而又离奇的噩梦,在那个梦里,她曾得到过一切,但最后却全都失去了。
而造成这一切不幸的根本原因,除了她自己的自作自受以外,其中最大的始作俑者,便该是那个曾被她真心视作师父的道士了。
想到这里,嵞染倏地便将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随后玩味似的抬头看向了还在对面屋脊上坐等自己表态的薛洋。
见此,薛洋笑着歪了下头:“看师姐的态度,这是愿意随我去见师父了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天真,尤其是那一声师父,叫的更是尊敬有加情真意切,嵞染听着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薛洋歪头问她。
嵞染没有直接答他,而是先微微侧首看了眼蓝忘机。
虽只是一眼,但她却清楚的在他眼里看到了他对自己止不住的担忧。
四目相对,他似乎是张了张嘴,但奈何却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尝试了几遍都无果后,他有试着催动了周身的灵力,然结果却是纹丝不动。
许是意识到了这都是她搞的鬼,骤然间,他望她的眼神一下子便变得不可置信了起来。
起初,嵞染还有点躲闪他无声的质问,然没过片刻,她就已经像个事不关己的无事人一般,笑着同看好戏的薛洋做起了交易。
“薛洋。”她唤她道,“这雾胥迷林的阵法诡异多变,稍不注意便会被阵眼吸收为迷林的一部分,我呢有点不放心留含光君一个人在这儿,所以还希望你能跟师父说上一声,允许我将他带在身侧。”
她说这话时,神情是无比的诚恳,显然不似在开玩笑,但薛洋……却是有点不懂了。
“唉不是。”他追问,“我听我的一个朋友说,你护蓝忘机护的就跟护自己的眼珠子似的,怎么现在却要拉着他一起去送死呢!”
薛洋忍不住啧啧嘴,心道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谢泠这女人狠起心来,果然是十分的可怕呢。
“蓝忘机。”没去理会他意有所指的揶揄,嵞染面色平静的望向蓝忘机,后者亦是如此。
就这么四目相对的看了一会后,嵞染忽而问他:“蓝忘机,你信我么?”
问是这么问,但在问出这句话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嵞染就已经开始思索起了如何把蓝忘机安然无恙送出雾胥迷林的办法。
正想着,忽而,她感觉有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腕,并在她下意识去挣扎的时候,开始慢慢的由手腕游走至了她微蜷的手背,然后又由手背慢慢游走至了她的掌心,终于,在指尖试探了许久之后,这只温热的手掌最终是与她十指相扣了。
见此,嵞染是微微愣了一下。
虽然这一切明显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当真的得到他再一次选择了陪同自己的答复后,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意外和惶恐的。
意外他的信任,同时也惶恐他的深情。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这一去,必定是凶险万分,而且极有可能是有去无回。
她想蓝忘机必定也是知晓的,但一直到薛洋领着他们来到了那人的藏身之地,他竟连一点犹豫的神色都没表露出来。
这让她心里不是个滋味。
而就在她思绪纠结之时,在薛洋的带领下,她和蓝忘机已是走进了一座挂满招魂白幡的破落小院。
感受到某人的手掌似乎有了一丝紧张的收力,嵞染缓缓回神,然而,当她顺着蓝忘机的目光,成功的找出让他紧张了的罪魁祸首后,她却是如他一样的紧张了起来。
来之前,她不是没有猜过那人的藏身之地必定就在她的周围,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地方,居然正是他们方才曾休息了好几个时辰的义庄。
“师父!”隔着斑驳的木门,薛洋冲里头高声喊道,“师父快开门,人我给您带来了呢!”
嵞染死盯着眼前的木门,只见随着薛洋的这一声半是邀功半是得意的话音落下,眼前的黑色木门,竟是渐渐变成了两扇半开着的、通体雪白、形似她幼时寝宫所用的羊脂玉门。
薛洋上前推开了玉门,然后,如她所料的那样,当里面的一切没有了玉门的遮挡,所映入眼帘,赫然便是一间挂满了各色风铃的雅致寝宫。
这?!
嵞染意外的看着眼前这无比熟悉的一切,这里……居然是她当年的公主殿!
说不激动是假的,说不想进去再看看更是自欺欺人,然而与此同时嵞染更加清楚,只要她这一脚迈了出去,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不是她所能掌捆的了。
这一脚,是注定要迈的,不过在迈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蓝忘机,我……”她咬唇看向蓝忘机,语气中带了一丝抱歉,“对不起,我骗了你。”
蓝忘机闻声,垂眸看向了她,禁制已解,他现下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但他却一直抿唇不语,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嵞染张了张嘴,但就在她正要开口解释时,忽然间,他们耳畔刮过了一阵微风。
微风带响了寝殿中的风铃,一时间,似乎整座“义城”都被这悦耳的铃音笼罩了。
与此同时,有一人从殿中缓缓走了出来。
和嵞染记忆中的一样,来人仍旧是穿着一身类似于丧服一样的纯白道袍,他披散着一头青丝,隐在青丝之下的面庞上,亘古不变的戴着一张似哭似笑的悲喜面具。
看出眼前之人的法力已是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嵞染立即上前一步将蓝忘机挡在了身后。
“呵。”似乎是被她不自量力的护犊子给逗到了,那人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嵞染警惕的看着他。
“谢泠。”他说话了,声音带着温柔,“我的司乐公主,你可真是让为师找了好久……呢。”
我真的是作者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