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蓝清浅就固执的守在蓝启仁门外,直到有弟子说蓝湛已经脱离危险,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三天后,再次醒来时,蓝清浅只见面色严肃坐在她床头的蓝启仁。
蓝清浅二哥?
蓝清浅反射性的就准备露出一个笑容,可之前的记忆又迅速涌入了她的脑海,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直至不见。
沉默环绕在二人身边,顿了片刻,蓝清浅才重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抓住蓝启仁的袖子,担心的看着似乎几天时间就苍老了许多的蓝启仁。
蓝清浅二哥,你还好吗?小湛呢?
蓝清浅急切的向后望了望。
蓝启仁不用你管!咳咳咳!
蓝启仁用力地挥开了她的手,自己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蓝清浅赶紧起身帮他顺气,蓝启仁挡了挡,挡不住也就随她了。
好一阵子,蓝启仁的咳嗽声才平息下来。他目光严肃的看着蓝清浅。
蓝启仁蓝清浅,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毁去这一身邪功?
蓝清浅二哥,我没有修炼……
蓝清浅想解释,蓝启仁却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蓝启仁闭嘴!
蓝启仁双目怒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蓝启仁你竟然还要狡辩?!今天是忘机,明天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杀了这天下所有人!
蓝启仁我一开始就不赞同你修炼功法!父亲母亲捡到你时,你就是一个浑身充满邪气的婴儿。你害死了你原本村庄的所有人,是父亲母亲觉得你稚子无辜才将你捡了回来。可你不但不知感恩,竟还破开了他们给你下的封印,你还说你没有修炼邪功?!
蓝启仁语出惊人,蓝清浅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往事他是知道的。
蓝清浅你、你说什么?
蓝清浅呆住了。
蓝启仁说什么?你难道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要离开的吗?如今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傻!
蓝启仁气愤于蓝清浅现在还不肯跟他说实话,在他心里,自从知道蓝清浅破开封印后,曾经那些想不通的往事就都有了解释了。
蓝清浅我,装傻?
蓝清浅是听不懂蓝启仁如今的话的,她的确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这和她离开蓝家有什么关系?蓝清浅不明白。
蓝启仁脸色越发黑沉,看着蓝清浅的眼神简直失望极了。
蓝启仁十二岁离家,整整六年,从来没有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十八岁回来后,又从来不在蓝家久住。如今你二十有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搜集阴铁,你敢说不是为了你的封印?!
蓝清浅不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解除父亲母亲下得封印的!
蓝清浅总算明白了蓝启仁到底在说什么,可他说的话其中的意思又是那么的让她感到荒谬。
所以在蓝启仁的心里,她一直都是一个随时可能走入歧途的危险份子?那也就怪不得这些年蓝启仁对她所习功法总是各种不满了。
蓝清浅二哥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蓝清浅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可置信与伤痛,甚至已经做好了要把自己这些年的所为完完全全告诉他的准备,可蓝启仁却并不想听。
蓝启仁够了!我不想听你狡辩!你只要回答我,你到底毁不毁功法?!
蓝启仁双目怒睁,明显只接受蓝清浅肯定的回答。
蓝清浅忽然觉得有点悲哀。
蓝清浅……我如果不毁,你要如何做呢?
她想说她的功法是不能毁去的,毁了之后对天地才是一场真正的劫难。她想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蓝家,伤害蓝湛的。她想说……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早就认定了她心术不正,注定是要做‘孽障’的。
蓝启仁不毁?那就三百戒鞭,逐出蓝家吧!
蓝启仁双手紧握,再不看蓝清浅。
蓝启仁我蓝氏百年清名,容不得妖孽!
蓝清浅呵!呵呵!
蓝清浅忽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睛中却不由溢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明明早就猜到了,可为什么当真听到这个答案时她的心,还是那么疼痛。
蓝清浅容不得妖孽?好一个容不得妖孽!
蓝清浅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就要听从蓝启仁的话去领罚,快要走出房门时,蓝清浅不禁顿住了脚步。
蓝清浅其实,不管是你,还是将我捡回来的父亲母亲,你们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吧?
蓝清浅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无论是将自己身体的异常告知蓝启仁,还是蓝启仁如今根本不听她解释就给她定罪的行为,都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在防备她罢了。
蓝清浅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把蓝氏作为唯一活在世上的依恋,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想着,蓝清浅再不等蓝启仁回答,径直离开了房间。所以她也就没有看到,身后蓝启仁已经伸出的似要挽留的手。

三百戒鞭,鞭鞭入骨。自此,蓝清浅就算与蓝家恩断义绝了。
没有通知任何人,蓝清浅强自使用传送术,回到了孚玉山。
落英缤纷,桃花依旧开的绝艳。白衣翩跹,一样的人儿身上却不禁染上了道道血痕。空洞的眼神,让这本美丽的仙境也开始变得凄凉起来。
薛洋你怎么了?!
察觉到结界异动的薛洋出来查看,却意外发现了躺在这里的蓝清浅,皱眉脚步略微着急的上前。
被人打扰,蓝清浅侧头看了看这个几乎已经被她忘却的少年,踉跄的站起身。
蓝清浅我没事,不用管我。
蓝清浅声音低哑,并不想有人在这时来打扰她。可薛洋关心则乱,甚至忘了他和蓝清浅的关系还不到足以互相关心的地步。
薛洋你不是去闭关了吗?闭关就闭成你现在这样子?
这话在薛洋看来已经是很难得的关心了,可听在心情本就不好的蓝清浅耳朵里,就是实实在在的讽刺了。
蓝清浅侧身一躲,躲开薛洋欲要靠近她的手,冷冷的看着他。
蓝清浅我说过了,不用你管,自去做你的事。
说完就离开了,只留薛洋愣愣的看着她似乎一下子就与世界隔离开的背影。
与此同时,在云深不知处,蓝湛终是醒了过来。
可等待他的,却不是他以为的蓝清浅苏醒,蓝家积极重振的消息,反而是蓝清浅被逐出了蓝家。而蓝湛自己,也不得不在伤情刚刚好转之后孤身前往岐山听训。
一桩接一桩的噩耗不断的压在了这个单薄少年的肩膀上,似乎只是一夜之间,蓝湛也开始成长起来。
蓝启仁重伤,蓝曦臣流落在外,甚至就连蓝湛本以为是依靠的蓝清浅也被逐出了家门,蓝湛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即便温晁百般刁难,也放下了往日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忍辱负重的选择了保全自己。
魏无羡蓝湛,你还好吗?
魏无羡担心的看了一眼已经落到人群最后面的蓝湛,抬手掐出一个小纸人,询问他。
此时,温晁正带着他们这些被强制召来的世家子弟前往暮溪山除妖兽。说是除妖兽,也不过是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人肉挡箭牌罢了。
不仅收走了他们的佩剑,甚至就连饭都从来没有给他们吃饱,每天还要跟着温晁东奔西跑的除祟,赢了是温晁的功劳,输了也不过是正好给他一个借口除去他们这些他看不顺眼的世家子弟了。
所有人几乎都是面色苍白累得够呛,尤其魏无羡更是这些天首当其冲温晁的折磨对象,他自己的疲惫自是不必说,可蓝湛竟比魏无羡还要虚弱这就让魏无羡不得不担心了。
更何况,前些天他才刚从温宁嘴中得知温若寒之前带人去了蓝家。
蓝忘机我没事。
蓝湛眼睛瞥了瞥跃到他肩膀上的小纸人,却并不想接受魏无羡的好意。
魏无羡看看他已经冒出冷汗的额头,知道他又在逞强了。小纸人向前飞行跃到了温情肩膀上,请求温情的帮助。
他们得以在原地休息片刻,魏无羡将从金氏门生绵绵的手里讨到了一个药包塞给了蓝湛,还想再多与他说两句,又被温晁带来的姬妾王灵娇打断。
王灵娇原是温晁妻子的侍女,仗着有两分姿色,一来二去的也就与温晁看对了眼,很得温晁欢心,面对美人催促着要他们赶紧找妖兽的行为,自然是不会不应。
王灵娇拿着一把温氏家仆特有的铁烙,耀武扬威的走在世家子弟之间,魏无羡不耐烦看她这副嘴脸,抬手画出一道符,索性寻出了妖兽所在,一行人下了山洞。
王灵娇这不过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大了一点的山洞,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也不见有妖兽,不会是找错了吧?
王灵娇一口娇滴滴的声音对着温晁撒娇。
其他世家子弟虽然对她这种没有常识又以色侍人的人嗤之以鼻,但到底人在屋檐下,也都没有说什么,就听着温晁在给她解释,还不时传出二人调情的声音。
众子弟眼不见为净,都想远离这二人。谁想,被他们看不起的王灵娇,在听了温晁的解释后,竟笑嘻嘻的就提出了一个堪称恶毒的主意——以人血吸引妖兽。
这不是要放血的人送死是什么?众人震惊于她的恶毒,可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她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
正是之前帮过魏无羡的金氏门生绵绵。
绵绵姿容秀美,虽年纪尚小,但也早就让王灵娇嫉妒在心了,此番也不过是顺势就提出了要绵绵去死的决定。
绵绵惊恐的欲要寻人帮助,可其他世家子弟虽然不忍见到这种惨剧,面对温氏的权势滔天,他们又能做什么?只能一个个的躲避着。
但对于蓝湛、魏无羡、金子轩来说,他们虽然因为局势愿意对温家忍让,可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人被送去喂妖兽。
三人与温晁对峙起来。
魏无羡趁机就掳了温晁做人质,跳到了水中的一处大石头上。
魏无羡退下!听到没有!我手中的剑可没长眼睛啊!
魏无羡威胁的把剑凑近了温晁的脖子,上面立马出现一道血痕,温晁害怕的就赶紧挥手要手下退开。
局势一下子翻转,魏无羡正准备让世家子弟们先行离开,他脚下的地面却开始晃动起来。
所有人惊恐的看着魏无羡,魏无羡还有点不明所以,还傻傻的问江澄。
魏无羡江澄,怎么了?地震了吗?
江澄脸色难看的指着魏无羡的脚下。
魏无羡魏无羡,是你脚下,快下来!
然而,晃动停止了,一个似蛇一般的巨大身影从他脚下的山丘中钻了出来,几乎要与魏无羡二人面对面。
魏无羡看出了这怪物眼神不好,知道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保持安静站在原地。可架不住他手里还有个温晁,温晁看见如此怪物,连架在颈项的利剑都不顾了,哇哇叫着就冲回了地面。魏无羡被他的动作弄得只好也边躲避怪物的攻击边冲了下来。
霎那间,怪物就开始攻向了人群。
忙乱之中,魏无羡因为救被王灵娇抓住的绵绵,还在胸口挨了一个烙印。
温晁不仅带人冲出了山洞,还把他们的退路都给封了,要活活把他们所有人都喂给妖兽。
蓝湛发现山洞内的湖中有枫叶,猜出水底一定还有出口,众人不想坐以待毙,全部返回。
在江澄查探到湖底洞穴可一次过去五六个人之后,魏无羡一边吸引妖兽注意,一边也就指挥着人分批出去了。
可在绵绵下水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掌,血腥味一下子就让妖兽兴奋起来。为了让其他人出去,魏无羡只好自己现身攻击妖兽,让它无暇分身。
山洞内只剩下了魏无羡与蓝湛二人。这下,想再从湖底出去却是再不可能了。
在妖兽的攻击下,魏无羡二人暂且躲到了一处妖兽攻击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