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心（15）

不仅是天曜，其实就算是素影，对于双修之术的了解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和天曜这种因所处环境而不知其所以然的不懂不同，素影身为人修翘楚，她当然是博闻强识的。

这种博闻强识不仅体现在她阵法、符箓、炼器方面的造诣上，便是诸如双修，乃至更加小众隐秘的修行方式，她都曾经了解过。

只是正如心中有佛，所见之处则处处是佛一般，曾经的素影，不说满脑子修行，那也是除了护卫苍生和斩妖除魔，脑子里完全容不下其它事情的。

无论是双修或是其它，在她的眼中也只是修行的一种方式。

只是从前的她孤身一人没有人和她一起尝试，而如今为了偿还天曜的恩情而不得不与他一起双修罢了。

这也就造成了，素影竟然和天曜在某种程度上思想同步了，他们都想当然的认为元神双修真的只是修行方式的一种。

但双修双修，既然前提就是爱侣之间的修行，那哪里又是普通的两个人可以修行的了呢？

之所以把双修分为身体、识海及元神三个层次的修行，那就是因为这三个层次的双修会对双修之人身心产生层层递进的影响。

而元神又作为一个人最本真、自我的东西，可以想象元神之间的双修会对对方产生多么强大的影响力了。

在没有把这些了解清楚的前提下，素影和天曜贸然就直接进行元神层次的双修，可以说，没有走火入魔，都已经是二人心智坚定天赋异禀了。

而素影虽是借着自己对功法的熟知强行与天曜双修成功，可一来她错估了双修对两个人身心的影响，二来为了抵御这种影响，便是她也完全没有分出心神参悟天曜所习的火法。

可以想象，想要借此解决他们身上对方遗留的灵力痕迹会有多么艰难了。

只是不说目前能够解决他们问题的办法只有这个，便是有其他办法，素影也从来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便是真的错了，她也只会一错到底。

所以理所当然的，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们陆续又双修了几次，只是素影倒是渐渐能在抵御影响的同时参悟天曜所习火法，天曜参悟她冰法的进度，却是依旧停滞不前。

素影你究竟在做什么？这么多天了，竟是一点领悟都没有吗？

素影皱眉不解道，她不觉得天曜会是意志不坚的人，被她肢解二十年，他不是仍然凭借着自己恢复到了如今的模样吗？可现在他又在做什么？沉迷双修？不思进取？

素影想不通。

天曜同样也是想不通的，或者说，他不想想通。

每每元神纠缠，那从四肢百骸、从心脏、从脑海迸发出的巨大愉悦，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被双修之术影响而忘却了他对素影的恨吗？可恨从哪里来？是他被肢解痛苦了二十年的身体？还是家人般为保护他死亡的精灵们？

也许这些原因都有，可更多的，是不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天曜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也许从他在素影快要身死时义无反顾不惜舍弃自己也要救她时他就该知道，他依然是爱着素影的。

可这种爱、这种爱啊，却只让天曜觉得绝望又悲哀。

眼见着素影理所当然，仿佛从来没有被他们之间的纠缠影响到，还能面不改色的问出他这样的问题，天曜只觉自己心里对她的憎恨更多了，正要口不择言的说出他自己都不想说的话，龙谷结界处却骤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本低垂双眸的天曜瞬间抬头，看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终究是压下心绪道了一句：

天曜出事了，我出去看看。

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也就没有看见，身后素影同样皱起的眉头。

……

小精灵雁回！雁回！你回来了！呀！你们怎么受伤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谁打伤了你们？

小精灵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天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一堆小精灵围起来的雁回和白晓生，本凝重的神情一顿，诧异的看着二人。

天曜雁回？白晓生？你们怎么来了？

天曜诧异道。

听到他的声音，小精灵们纷纷散开转围到他身旁，雁回和白晓生二人得以在他面前露出身形来，看清他们身上的伤痕，天曜眉头一皱。

天曜你们这是……

雁回抿了抿唇，哪怕私心里并不愿意再求到天曜的头上，可白晓生受伤太重，她没有办法了。

雁回天曜，对不起，本来不该来找你的，可白晓生因救我受伤，我身上有护心麟的消息也不知怎的泄露了出去，现在有很多妖族都在追杀我们，天曜，求你收留我们几天，等养好伤后我们就走。

天曜皱了皱眉，心中凝重起来。

可看了看明显是被雁回二人破了个口子的结界，又感知到不远处凝而不散的庞大妖气，天曜抿抿唇，最终还是道：

天曜不要这么说，雁回，无论你们在龙谷待多久都可以，我们是朋友，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雁回这才露出了一个略有心安的笑容，连日来的逃亡已经让她太累了，便是对人有善恶妖也有善恶的念头她如今也开始产生了质疑。

妖，真的有善良的吗？可明明他前一刻还在与她把酒言欢，为什么却能在她动用护心麟之力救了他之后，反害她陷入如今这般境地？

不，这只是个例，便是她如今真被群妖所追杀，便是她曾经以为的那些善良妖族没有一个站在她身边，可还有白晓生、还有天曜，他们都会帮她的。

他们是好妖，她的理念没有错。

雁回谢谢你，天曜。

雁回衷心道。

天曜只摇摇头，对着小精灵们发出了一连串指令。

等听到天曜竟要所有精灵联同雁回白晓生一起退守万溪峰，除了小精灵中最聪明的睿睿感觉到了不对，其它精灵俱是无条件的服从了天曜的指令。

小精灵龙主，为什么是万溪峰？

睿睿等所有人离开后终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若说藏身的地方，龙谷这般大，比万溪峰能藏身更好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可万溪峰比其他山峰唯一好的地方，就是万溪峰连接着一条隐秘的离开龙谷的小道。

这让睿睿不能不多想。

天曜闻言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了一句：

天曜不要担心，只是以防万一罢了，睿睿既知我的用意，那一旦有漏网妖邪跑到万溪峰，就第一时间带着其它精灵还有雁回二人离开龙谷，知道了吗？

睿睿虽还心有疑惑，想说龙主天下第一怎么会放其它妖邪跑进来，可天曜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会违抗他的命令，所以只点点头，郑重道：

小精灵好，龙主，我知道了。

天曜点点头，目送睿睿离去。

下一刻，素影的声音响起了。

素影把所有人都送走，你是已经准备好自己去赴死了吗？

素影冷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