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怕无聊，就跟着九龙一块儿去上班儿了。她坐在九龙自行车后座上，路过林荫小道，路过喧闹的早餐摊，下棋的老头，背着手听收音机散步的老人家，她喜欢极了北京的早晨。
“到啦。”九龙一个刹车，让林恙一个措不及防地抱住了九龙的腰。
“妈呀…”林恙赶紧松手，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裙子。
九龙停好车，伸手理了理林恙乱飞的空气刘海，“傻孩子。”
“嘿嘿…”林恙傻乐着，跟着九龙进了小园子。
林恙哼着小曲儿跟着九龙来到排练的地方，那天听了小辫儿唱的太平歌词就忘不了了。
“早上好呀！”九龙掀开帘子进去，林恙跟大伙儿打招呼。
“早～”大伙儿也跟她打招呼。
“如果每天一大早就能看见你，心情别提有多好了。”孟鹤堂说，“多有朝气一孩子。”
“那我就每天都来～”林恙说，“你们这儿干嘛呢，练基本功呢。”
“来，挨着哥哥坐。”九龄拍拍身旁的位置，“一会儿啊，咱大总管得来检查基本功了，你看看平时我们练习的气氛。”
“大总管？是栾怼怼吗？”林恙问。
“你就这么喊人家的呀。”九龄给林恙来了个脑瓜崩，“看他怼不怼你。”
“他来了他来了～”九龙说完，大家就都安静下来了。
栾云平穿着大褂，一手拿着扇子扇着风，在讲台上站着，目光坐落在人群中规规矩矩坐着的长发姑娘身上。
“这位姑娘就是九龄的妹妹吧？”栾云平眉目清和，看起来一点都不凶。
“栾队好～”林恙说。
“好好好。”栾云平笑着点点头，“来也别闲着，听听他们的基本功。”
随后，栾怼怼又恢复了严肃的脸庞，“来吧，一个个来。”
林恙当真是听话地坐在那儿仔仔细细地听，听的一愣一愣的，他们的嘴皮子确实是一绝，要换做她非得舌头打结不可。
“哥给你露一手。”九龄说完起身，栾云平随即一点《八扇屏之莽撞人》，张九龄张口就来。
青罗伞盖撤下，只见张飞豹头环眼，面如韧铁，黑中透亮，亮中透黑，颌下扎里扎煞一副黑钢髯，犹如钢针，恰似铁线，头戴镔铁盔，二龙斗宝，朱缨飘洒，上嵌八宝，云罗伞盖花冠于长，身披锁字大叶连环甲，内衬皂罗袍，足蹬虎头战靴，胯下马，万里烟云兽，手使丈八蛇矛。
站在桥头之上，咬牙切齿，捶胸愤恨，大骂：“曹操听真，呔，今有你家张三爷在此，尔等或攻，或战，或进，或退，或争，或斗，不攻，不战，不进，不退，不争，不斗，尔乃匹夫之辈。”大喊一声，曹兵退后；大喊二声，顺水横流；大喊三声，把当阳桥喝断。后人有诗赞之曰：“长坂坡前救赵云，喝退曹操百万军，姓张名飞字翼德，万古流芳莽撞人！”
林恙一脸崇拜地看着张九龄，就这么一长段儿背的下来得花多上功夫啊，更何况相声演员们会的还不止这些呢。
“嗯，不错。”栾云平满意地点点头，“九龙，该你了，你来个《兵器谱》吧，描金戟到二节棍。”
“加油加油加油…”林恙小声说。
王九龙起身，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怕这个《兵器谱》，他深吸一口气，才开口。
有描金戟、方天戟、青龙戟、扫鬼戟、镇山戟、太安戟、东方戟、常胜戟、护神戟、虎威戟、青龙戟、龙形戟、短柄双戟、月牙戟、方天云戟、天龙破城戟。
有开山钺、定山钺、镇山钺、三只虎钺、子午鸳鸯钺、灭寇镇关钺、开山斧、月牙斧、双斧、板斧、锚斧、镰斧、短柄斧、神威斧、锉子斧、祥手宣花斧。
有二节棍、三节棍、长棍、短棍、大棍、齐眉棍、大梢子棍、手梢子棍、凤光棍、怀杖棍、祖师棍、盘龙棍、青铜棍、镔铁棍、烟头棍、倒马火蛇神威棍。
“中间卡壳儿了啊，可不行。”栾云平合起扇子，九龙心想完蛋，但栾队下一句却说，“行吧，知道这是你弱点。回去好好再练练，下次还抽你这个。”
“谢谢您。”九龙说完，栾云平就让他坐下了。
林恙拍了拍九龙的大腿，在他腿上竖起大拇指，并递给他一张纸。九龙笑了笑，抬手擦掉额前的汗。过后也有师兄弟被抽到了《兵器谱》，九龙专心地听着，并对自己进行自我检讨。确实，他怕这个就是因为他会打嘴嘌，能背是能背的下来。别的师兄弟都行，他不能放任自己滑水，他今天非得把这个练的一字不差不可。
栾云平走后，大伙儿都该去哪儿去哪儿，龄龙待在这个教室没走，他开始死磕《兵器谱》最容易出错的段落，九龄了解他，今儿个不练顺来他是不会放弃的，就陪着他一起练。
怕他练着练着就着急上火了，见王九龙逐渐对着十三节亮银鞭这个段落气急败坏，林恙赶紧起身去给俩人倒水，“喝点儿水再继续吧，下午还得上台呢，别伤着嗓子。”
“我早干嘛去了呀…”九龙喝了口水，在这儿懊悔着。
说白了他就是觉得在林恙面前，没表现好，愧对于她给自己的那三声加油了。
“没事儿，还有时间呢，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林恙说，“要不…你俩先对对词儿？”
“我觉得行。”九龄点点头。
“嗯，行。”九龙也点点头。
“您就别着急上火了，晚上您下班儿了，我陪您一块儿练。”林恙拍拍他的肩膀说。
九龙调整好状态，跟九龄开始对《百兽图》的词儿。他希望能有不错的反响，毕竟这不是新节目，只是小哥儿俩第一次演这个。
林恙看着他俩在讲台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甩包袱的时候林恙就乐，他们很满意林恙这个反应，但林恙的反应不能代表大家呀。
“咱今天这样演能行吗…虽然说咱加了新的东西进去，但观众能不能接受啊。”九龙担心道。
“我看呀，没问题。”九龄说，“咱得相信自己，相信恙恙呀，你看她刚才傻乐的那个劲儿。咱现在要再担心，再往里面添东西，这整段儿就碎了呀。”
“也是。”九龙点点头，“咱再来一次。”
……
中午，她准备上附近的小街小店儿给龄龙买午饭，本来九龄不愿意让她去，怕她买着买着把自己买丢了，但她非要去，就让也要去买午饭的周九良跟她一块儿去。
“这儿附近呀，好吃的多了去了，你要买快餐我带你上转角那儿买去。”九良说。
“好嘞。”林恙点点头，“您本名叫什么呀。”
“我叫周航。”九良说。
“记住了。”林恙点点头。
他听九龄说过，辫儿会弹三弦，还有一个就是周九良，他就是那个弹三弦特别厉害的小先生，跟九龄一样年纪，看着却老成。
到了快餐店，九良排队在林恙后边儿，林恙给龄龙点的都是土豆啊，青菜啊，卤蛋，瘦肉之类的，这俩认真减肥呢，怕是不愿意吃那些高油高热量的东西。
“你咋只买了两份，你不吃啊？”九良问。
“我买奶茶去，馋死他们，反正他们也不能喝，看着我喝他们瘦的快。”林恙笑着，一边回头对老板说，“麻烦打包哦老板。”
“得，歪道理。”九良笑了笑，“奶茶店过两家就有，你上那儿等我去，不然一会儿把你弄丢了我就惨了。”
她没忍心只给自己喝，就干脆打包了三杯无糖茶，老老实实地在店门口等着。
“走吧，回去吧。”周九良提着一大堆打包的饭盒，“可累坏我了。”
“我帮您提一些吧。”林恙看着都觉得怪好笑的，不是说好是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吗，怎么净欺负小先生了。
“没事儿没事儿。”九良说，“你把我食指上这个小的拿去，我刚才问你哥你爱吃什么了，他让我给你买个烤冷面。”
“哇，真好，谢谢小先生。”林恙说，“回头咱俩加个微信，我把钱转你。”
“加微信可以，钱不用了。您刚才喊我什么？”周九良问。
“小先生呀。”林恙接过烤冷面，笑嘻嘻地说，“能这么喊您吗？我总担心我哥哥数落我无礼。”
“你咋喜欢咋来。”九良点点头，带着姑娘一块儿回去了。
见林恙和九良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大伙儿可终于盼来了他们的午餐。龄龙打开他们的饭盒，愣是没当场晕厥。
“干什么呀！我给你们点这些了动了不少脑筋呢，还不是怕你们又吃回去了。”林恙说，“总吃肉不吃菜哪行啊。”
“这么说来也是嗷。”九龄赶紧拉着妹妹坐下，“您消消气，小的给您赔个不是。”
“诶要不这样吧，打明儿起我给你俩做轻食吧。”林恙没生气，但是心里有个更好的主意，立马提出来了。
“还能下厨呀。”九龙问。
“那当然。”林恙点点头，“你俩负责好好演出，我负责你们的吃吃喝喝。”
“自己都照顾不好呢，还想照顾我俩？”九龄又给了她一记脑瓜崩，“要不是刚才九良打电话问我你爱吃什么，你就光喝茶，就顶一下午啊？你昨天中午吃没吃啊你？”
“我昨天吃了呀，真的，我点了外卖了昨天。”林恙摇了摇他的手臂，“哥，你俩就让我试试嘛…”
“行行行。”九龄拗不过她，点点头，“哥不知道你厨艺怎么样，但你别把大楠家厨房炸了就成，多难吃哥和大楠都吃。”
九龙喜欢极了她挽着九龄磨人撒娇的模样，如果那是对着自己该多好，他心里不禁有这个想法。
龄龙一边儿吃着，还一边儿跟饼四探讨《百兽图》。等吃饱喝足，稍作休息，下午场就开始了。九龄九龙换上大褂，林恙拍拍俩人的肩膀作为鼓励。她没上侧幕听相声，呆在休息室研究低卡食谱。
“这会儿把我们小哥儿俩换上来了。”
“诶。”
“刚才那两位，孟鹤堂周九良，给大伙儿表演了这么一段儿《买卖论》。给大伙儿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来自德云社的一名小学生，我叫张九龄。边儿上这位呢，是我的搭档，叫做王九龙。”
“诶，咱叫这名儿。”
……
总体来说反响不错，龄龙鞠躬下台，钻进幕布里，九龙就绷不住了，“好在反响不错。”
“我妹妹还等着你一块儿练《兵器谱》呢，快去快去。”九龄说。
九龄若有所思地看着九龙的背影，他琢磨着这俩孩子到底会不会有感情线，自从认识了林恙，才几天啊，大楠就有这么些个奇奇怪怪的举动，除了减肥，看着林恙傻笑，这不，现在又特欢脱地往休息室里跑，就盼着找林恙呢。
“恙恙，我跟你说啊，观众反响特好。”九龙说，“我和师哥可没辜负你的期望嗷。”
“我就知道～”林恙有模有样地拿起桌上的扇子，chua一下打开给自己扇风，“辛苦二位了。”
“那你给我扇扇吧，我辛苦了。”九龙说。
“想的倒是挺美。”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挨着他坐下给他扇风。
“扇子太大，手扇几下没劲儿了吧。”九龙接过扇子，“我给姑娘您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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