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恶魔

人类到底是一件怎样的事情？在我们出生之前，上帝手中金色的代码是否已经悄然运行？

我是在10岁左右，发现自己的异常的。那年，刚好是战争结束的第十年。

那天，我杀掉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人……

那是一个长得很干净的女孩，好像是去年来到我们家，充当花园的园丁。

那天早上，风和云清，湖里的水不起丝毫波澜。阳光刚刚泼进西洋楼里，床上的人却突然惊醒过来。不知为何，一觉醒来，我就莫名地陷入恐慌之中。我的心脏随着一呼一吸涌起一股股刀割般的疼痛，我感觉手脚被某种无形的绳子困住，一切都似乎混沌起来，而我在此其中孤立无援，快要窒息。我似乎必须去做什么，但我自己却并不清楚。我只能爬上阳台，兴许可以喘上一口粗气。然后，阳台上，日光下，我看到了她……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天的诸多细节早已淹没在沙尘之中，无法窥见。我只依稀记得，她的尸体躺在我面前，而我很平静，甚至很满足。我甚至没有打算处理尸体，似乎杀掉她就已经是所有的事务。尸体在第二天才被别人发现，昨天晚上的雨却早已经把一切都冲得改头换面。更何况，那年兵荒马乱，在富甲全国的大户人家里，死了人无非就是赔上几个钱。我并没有被逮捕，甚至没有受到任何官方的惩罚。只是那时，我的父母却都因为这件事而惊慌失措，好像他们的手上从来没有沾满鲜血一样。他们其实不恐惧杀人，他们恐惧的只是隐藏在我内心深处的他们从未见到的黑暗。

黑暗又是一件怎样的是呢？我是否天生就只能是一个暴徒恶魔？在那件事之前，我不过是一个喜欢画画，也喜欢逗猫逗狗的小少爷。我几乎没怎么出过宅邸，我更加从未想过手指会沾满鲜血。在我的成长历程中我没有任何心理问题：我没有真正感受到人世险恶，社会黑暗，我也没有受过虐待，甚至从未遭受过过屈辱。然而一切就是那么发生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实际上，我从来不想成为暴徒，我只是不知道我为何会遭受仅仅保持善良的痛苦。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人为我选好了路。一条终究会布满鲜血的路。路也许已经定好，然而怎么走下去，依旧是我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