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终于等到了开学当天。
大学离家里并不远,十分钟的路程。
纪俞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荡着。抬头看着天空,显着蓝白色调,和清晨的空气很搭,和他今天穿的白衬衫牛仔裤也很搭。缓缓向前移动着,清冷的薄雾好像步步包裹着自己——清新,朦胧,舒适。
因为职业是画家,纪俞会格外关注自己周围的一切,敏感地从周围捕捉着未来的灵感。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清晨的原因——清晨街道行人不多,路两边的店家都已经开了门,在匆匆整理着门面。不太明晰,时而钻进耳朵的闲聊,都反映着北城古街的新面貌,令人心旷神怡。
这条路不长,但是并不让人很舍得一下子骑到头。纪俞按了闸,抬起长腿干净利落地下了自行车,随手把车停在了路边。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放松地把半边身子倚靠在自行车上,手里拆了包装把糖含进嘴里。
他一边吃糖一边把眼神飘向四方,尽情沉浸在闲逸的世界里。
就那么不经意的一个余光,贸然收纳进了一个高挑瘦削的背影。那个身影直直的站在那里,和清晨古道融为一体,也恰好的和身边的花海构成了一幅令人沉溺的插画。
纪俞的视角里,那人始终背对着他,时不时弯下腰去给身边的花朵浇些水。纪俞离得不近,自然看不太清那个男生的脸,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眼睛离不开,总想着再看清楚一些。
他调整眼睛的焦距,因为有些近视,纪俞微微眯了眼,心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很适合作为新画作的素材——大抵是两个月徒劳无功的后遗症。
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似是被吸进了属于那个人的世界,却又因为眼前这幅和谐的景象,不禁放缓了呼吸,生怕惊动了什么。
可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这种一直盯着人家看的行为略有些不妥,况且盯着的不是姑娘还是个大男生。
而卓易言转过身,视线下意识地抬了抬,对上纪俞视线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那双看着自己的,专注的入了迷的眼睛。
他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然后又陡然升快。
卓易言自然的把这归结于自己的胆小和那个人直白且不加收敛的目光。
他几乎是礼貌性地冲着纪俞视线的方向轻轻地露出了一个标志的微笑。
这个微笑穿透两个人间的空气和薄雾,直直打在了纪俞的眼里。他猛然回过神,略显慌张的垂下了头。
我真是变态吧……
纪俞自嘲地想着。就这样反省似的呆了好一会儿,他又不禁在脑海里翻出刚才的微笑,越想心里的冲动越清晰——
想把他画下来。
这个想法实在有些突然,对那个人来说,也多少有些冒犯吧。纪俞轻叹了口气,甩甩脑袋,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一幕在卓易言看来多少有些滑稽——好奇怪的人,刚才盯着自己的方向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现在又“虐待”自己的脸,怕不是大清早的起床,有些犯困吧?这么一想,卓易言觉得出乎意料的合理。
纪俞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匆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状态后,垂眸看了眼手表,随后潇洒的跨上自行车,向大学的方位继续骑去。
路过花店门口时,他没再敢有半点停留,直直地驾着自行车冲向街的尽头——莫名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一个清晨的小插曲,并无半分不快,因此卓易言也没太放在心上刻意记着,继续专心致志地照料着自己的花。
两个人此时并不明白,相遇有时候来得突然,意味着些什么。清晨古道,画家与花的邂逅,视线意料之外的碰撞,都在为以后的未知轻敲着古钟,宣告迷离的真相,平行时空的错位,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