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能量收集站很近了，所以，我们不要惊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飞伦的手在飞飞画出的银灵镇地形图上戳戳点点。此时的他气色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脸色还难掩苍白。“而绕过去又很费时间，所以我决定让我和擎锋从镇子里穿过去，其他人绕道先走，我们先去看一看情况再作对策。”
“我也去。”凯飒表态。
“从镇子里穿过去的人越少越好。”阳烈道，“你还是和我们一起绕道吧。”
“相信我。”飞伦微笑。
凯飒想了想，只好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羽墨，我出去一下。”书渺推门往外走。
玖雨墨随意“嗯”了一声，忽然睁大眼睛：“小，小渺，你的眼睛……”
“怎么了？”书渺掏出镜子，当看到镜中的自己时，猛地怔住了，但很快又平静下来，苦涩地笑道，“看来，是他……”
匆忙穿过闹市，压低帽檐，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
擎锋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闷死我了，先凉快下。”
“幸好没人注意。”飞伦道。
“是啊。还有最后一段路，哥哥，我们走吧。”擎锋又把帽子扣回头上。
“好。”
事情竟出乎意料地顺利，两人快来到了城外的山坡上。
“不远了。”飞伦抬头望向山的另一侧。
“我说哥哥，你是不是多虑了？”擎锋大大咧咧地说，“这都出城了，也没惊动任何一个人，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大家让绕道走。”
“这不一样，现在是只有我们两个，目标较小，自然不易察觉，但如果我们八个人在一起，目标必定会大很多，到时候能不能惊动镇守这里的人就不一定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飞伦嘴上这么说，但他自己清楚，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如果真遭遇危险，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保护大家。
他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你们好呀。”干净清澈，不带一丝杂质的清亮悦耳女声道。
“谁？”
离他们不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看上去与擎锋年龄相仿，个子不高，但是很瘦。纯白的衣服衬得她肤色如雪般洁白，仿佛常年未见太阳一般，白的似乎有些透明。
她的手心里蜷伏着一只白鸽，她侧耳谛听着白鸽叽叽喳喳的叫声，仿佛真听懂了一般微微一笑，抬手放飞那只白鸽。雪蓝色的长发随动作倾泻而下。
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的曼陀罗状发钗，精致典雅，纤尘不染，华美非凡。
她往飞伦和擎锋这边看过来，金色的眼瞳闪亮。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阳光正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辉，使得她像一位从天而降的天使，闪着圣洁的光。
她友好地笑了，笑容极具亲和力，让人一看便会产生好感：“你们好，飞伦，擎锋。”
“你是谁呀？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擎锋疑惑地问。
女孩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
怎么会……虽然隔了这么多年，但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别急，她似乎不是坏人。”飞伦上前一步，说。
虽然女孩的神情友好，但飞伦不敢妄下断语，真正让他确定她不是坏人的，其实是那份天然的熟悉感，眼前的女孩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见过你。”飞伦一字一顿地道。
女孩像松了一口气一般，重新挂起笑容：“那么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飞伦认真地盯着女孩的脸，虽然眼前的女孩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是不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他到底跟女孩有过哪些交集。
“哥哥，我也感觉，我似乎见过她。”擎锋的神色有些古怪，“但是，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尽管擎锋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女孩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神色黯淡下去。
怕是那个失传的禁术造成的。
呵，真是可笑。
明明我也是你们的亲生骨肉，为什么要我，为了他而放弃未来……
飞伦和擎锋只觉得面前的女孩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冷气场，可不知怎地，又悄然平息下去。
算了……这件事毕竟与他们无关。
“那边是能量收集站……”她幽幽开口，“而你们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对吧……”
“你到底是谁？”飞伦道出心中的疑惑。
“我是银灵镇的镇守人，罗隐……的女儿。”她在说到罗隐时，目光闪烁了下。
“什么？”飞伦和擎锋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亲和友善的女孩会是这一切幕后主使的女儿。
看着两个人防备的神色，她心中莫名涌动起一股悲哀，但表面上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流露：“别担心，我并没有恶意，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一问你们，一定要去能量收集站吗？”
“当然！”擎锋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知道，这个能量收集站还费了太多的人力和物力，修建它的动机，也并不是很好。你们，是想去毁掉它吧……为了所谓的‘正义’。”她略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态。
“没错。”飞伦毫不避讳地说。
“但是，如果你们发现，你们所坚持的一切，所信仰的一切，所守护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你们的行动，根本就无法唤醒，被安逸麻木的心呢？”她忽然反问。
虽然她让阡影问过他们，但那毕竟是那个天真到极点的小姑娘叶岚告诉他的。她想听一听，他们亲口说出的答案。
“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唤醒他们。”意外的是，这句话，并不是飞伦说的，而是出自擎锋之口。
飞伦和女孩均是一惊。
女孩回过神来后，轻叹了一口气。
即便这样，她也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去送死。
“和我切磋一下。”她手一翻，晶片现于掌中，“殇月琉璃，碧落，黄泉，出来吧。”
光芒一闪，变形的却只有那辆被唤作殇月琉璃的飞车。
“随便上几辆都行，只要能挡住我三招。”女孩的雪蓝长发在风中飘动。
“你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擎锋喊道。
飞伦眉头一皱，她的飞车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他没有什么信心能打得过这辆飞车，哪怕他们一共有十辆飞车。
“三招过后，如果你们有任何一辆飞车能起来，就算你们赢。”
“哥哥，”擎锋转头气鼓鼓地道，“我们全上，不信抵不过她三招！”
“嗯。”飞伦也觉得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光芒大放，十辆飞车齐上，面对女孩的飞车。
女孩毫无惧色，她只轻轻做了一个手势。
殇月琉璃汇聚了一团光波，猛地向十辆飞车掷去。
“就这点攻击想干掉我们？”擎锋不以为然。
“看好了。”女孩幽幽地道。
光束在分裂，裂成了十个，速度不减，而且似乎在吸收着周围的力量般越来越大。
“闪开！”飞伦暗叫不好，赶忙下达指令。
光束已经锁定了对手，而且速度极快，如此短的时间，根本无法作出反应。
一招，仅仅是一招。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女孩的神色十分复杂，“罗隐已经去了能量收集站，你们想要打败他，至少要超越我，你们就这么做，就是死路一条……不要去了，好不好？”
飞伦怔住。
眼前的女孩，眸中只剩下恳求，仿佛在祈求他们不要去送死。
那一刻，两人都震惊了。
她明明是一个反派，本应置他们于死地……
女孩似乎疲倦了一般，垂下了手：“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不阻拦你们，要记住，一切小心。”
她拔下头上的曼陀罗华发钗：“那个紫色眼睛的女孩是叫叶岚吧，她的手杖有治疗作用，但由于不能熟练运用，你们的伤应该还没全好，我帮你们治疗一下。”
曼陀罗华发钗渐渐变大，她走上前来，同时把它插入地面。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光圈，相比叶岚发出的，显然范围更大，也更亮一些。
“飞伦，她也在给我们治疗。”风暴猎鹰低声道。
治疗完毕，二人十车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这个到底是什么？”飞伦忍不住指着再次变回原样的发钗问。
“这个，就是我们始源宇宙的秘密。”女孩道，“这个叫召唤法器，可以让飞车进化，也可以让进化后的飞车合体，爆发出更强的力量。有召唤法器的人，叫觉醒者。”
“每个人都有吗？”擎锋问。
“不，每个召唤法器都有一个特定的主人。”女孩把发钗插回发间，“召唤法器很少，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它可以完美的弥补我们这里独有的辅助飞车的缺陷。”
飞伦打了个寒战，刚才女孩没有用召唤法器就拥有了如此力量，但罗隐绝对不可能手下留情。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擎锋好奇地问。
女孩愣了愣，这才想起她还没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好想……让他们叫自己的真正的名字，而不是那个虚假的“书渺”。
可是她不能。
她轻咬下唇道：“我叫……书渺。”
望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书渺的眼中多了一丝迷惘。
良久，她叹了口气，转身，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如直线的两端，只会越来越远。
似乎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她与其他人不一样啊……”“真想和她做朋友……”
她苦笑。
左侧的金色眸子缓缓变成紫色，白色的曼陀罗华发钗也慢慢地变回了灿金色。
她掏出镜子，自嘲地盯着自己。
我本不属于光明，也不属于黑暗，这一切，也本不应由我承担。
我不想在徘徊游走于光明和黑暗之间。
当我正要做出抉择时，那个本应承担这一切的人，却跑过来把一切搅乱。
为什么？为什么！
是嫌我的苦痛不够多么？
这一次，我的决定权，又掌握在了别人手里。
不想再这么下去，呐喊过，挣扎过，却摆脱不了这缠人的宿命。
我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操纵的玩物而已。
都是因为……他。
美其名曰使命，拿这一切来糊弄我，我受够了！
他的使命到底有多重要？
合上镜子，拔下头顶已变回金色的发钗。
我原本是恨他们，但在见到他时，我积攒了多年的怨恨，却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肩负着那么多，痛苦却又坚强地活下去，咽下泪水与伤痛，一个人默默承受，在失去的轮回里，重复着一个个情景，却又无法解脱。
而我，只是分担了他的一点点痛。
天知道，他活的有多艰难。
我忽然释怀了。
他们这么做，何尝是没有原因的？
我终究……违背不了自己的本心。
既然如此，我还是帮帮他吧。
步伐未停，回到了银灵镇那间属于她的屋子中。
一头扎在沙发上，她盯着瓶子里依旧怒放的三朵彼岸花。
匆匆拿起金色的忽地笑，碰了碰头上的彼岸花发钗。
忽地笑像被发钗吞噬了一般，不见了。
“反正也不由我。”书渺自言自语。
“小渺！小渺！”玖羽墨敲门。
“来了。”
书渺刚打开门，就被玖羽墨蒙住了眼睛：“小渺，不要睁眼哦。”
“嗯。”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有些无语，为什么玖羽墨就不能长大一点呢，这么孩子气。
走了不远，玖羽墨忽然拿开手，强光刺得书渺一阵不适应，好半天才看清前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许多精美的饭菜，中间还有一个蛋糕。
阡影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笑道：“生日快乐！”
“你……会做饭？”书渺盯着阡影，一脸不可置信。
阡影脸一红，道：“呃，不是我做的。”
玖羽墨“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才有点小孩的样子嘛，小渺。”一边说一边作死地捏了捏书渺的脸。
“难道是……”书渺话还没说完，手上就传来了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一只小独角兽正温柔地蹭着她的手，一双大眼睛晶晶亮。
再看看四周，几只松鼠啊，鸟儿啊的小动物们正你追我打地嬉戏着。
门忽然被撞开，师以歌生无可恋地喊：“莫渊大爷啊，你家小梅花鹿我实在抓不到了，也太皮了吧……”
“被它遛到怀疑人生了对吗？”蓝悯出现在师以歌身后懒洋洋地道。
莫渊木着一张冰山脸走出厨房，顺手把一些吃的摆在地上，小动物们立刻围了上来，亲昵地蹭着他的手。
书渺乐了，她早该想到是莫渊的。
“你那些宠物还真是你的宝。”阡影随口一调侃。
有了小动物们，房间里明显有了许多活力。
玖羽墨推着书渺，把她按在座位上：“快啊，小寿星，点蜡烛，许愿啊！”
“嗯。”虽然只回答了一个字，但是谁都能看出，书渺此时的兴奋。
玖羽墨在替书渺高兴的同时，又有一点心酸。
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人为小渺庆祝过生日呢。
看着书渺脸上真心的笑容，玖羽墨也笑了。
装老成了那么久，恐怕也只有今天，她回归了本性吧。
凝视着摇曳的烛火，玖羽墨也在心底悄悄许了个愿。
愿小渺一切安好。
师以歌在心底默默地想，如果让他许愿的话，他或许会让自己回到从前。
回到那个，让他永远不会忘的傍晚。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那个人的决绝。
替他赴死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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