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然”
柳蔚风指尖沾了杯中的清茶,在桌上不觉写下了这两个隽秀的字,呆呆地望着它出神。自那日沙场第一次相遇,她便无法不去想他了,那个一袭羽衣的少年,那个眼中含笑,始终淡然恣肆的少年。
然而,每每想起他,蔚风的脸上总是因愤恨与羞恼而晕上一抹淡红:两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羞辱了自己两次!想到这些,蔚风撒气般的将桌上未干的自己狠狠一抹,不再去看它。
“是谁惹姐姐生气了啊?”
蔚风抬眼望去,原是眉儿来到自己的身前。
蔚风下意识地遮住方才写字的地方,匆忙解释道:“怎么会,不过是这桌子有些脏,擦擦罢了。”
眉儿不再继续追问,向蔚风笑道:“我听说,因为姐姐释放了所有战俘,现在坊间可都在传姐姐你颇具仁心的佳话呢!这可是自姐姐继任北酆王以来第一件大喜事!”
蔚风一提此事便想起狱中的耻辱,对着眉儿瞪了一眼,无奈道:“小祖宗,别再和我绕弯子了,有什么事直说。”
眉儿凑到蔚风面前,眼中有乞求的神色:“我听说,姐姐明日要让十名战俘决斗,其中一名战俘是鹤然哥哥,鹤然哥哥之前待我很好,姐姐能不能放他一马呀?”
蔚风看着妹妹焦虑的神色,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世上能让眉儿担心的人可不多。”
眉儿继续试探道:“那姐姐能答应我吗?”
蔚风轻轻拍了拍眉儿的脑袋,语气变得严肃了些:“眉儿,你现在长大了,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姐姐现在主掌北酆,发出的号令是有分量的,怎么能为了一个鹤然而轻易改变呢?”
“可是……”
“眉儿,你鹤然哥哥并非等闲之辈,他不会因为一场决斗而出什么意外的。”
眉儿心知姐姐不会因她改变自己的意愿,只得作罢,一脸懊恼地选择离开。
事实上,蔚风心中是希望鹤然在明天的决斗中发生点什么的,毕竟,作为一个阶下囚的他当众羞辱了她,因此,她定要让他在明天的决斗场中悉数奉还!
想到这些,蔚风起身步出寝宫,来到关押明日要上决斗场的十名战俘的地牢中。然而,尚未等她进入地牢,她便听到从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嚣声。
“杀了他!杀了他!”
只见鹤然被其余九名战俘围在当中,其中一人抄起一个破木做成的床板便向鹤然砸去,奇怪的是,鹤然并不阻挡,只是任凭那木板砸碎在自己头部,鲜血直淌,另外八人则纷纷向中央的鹤然吐着唾沫,肆意欺辱,然而鹤然竟无半分抵抗之意。
蔚风在看到这场景的那一瞬间,忽然感到一阵心疼。她疾步跑到鹤然身前,厉喝其余九人住手,将鹤然带离此处,带入到另一个单人牢房中,递给他一只帕子,示意鹤然将额上的血迹擦净。
“为什么不还手?”
鹤然接过蔚风递来的帕子,抚上自己的额头,神色依然淡然,“他们知道明日一对一的决斗,都不是我的对手,因此决定九人团结起来先将我杀死。这是很正常的逻辑,我能理解。”
蔚风不解道:“你就甘愿如此被他们欺辱?”
鹤然轻笑了一声,眼中似含山海:“他们都曾是我麾下的将士,我怎忍心明日将他们一一杀死?不如今日让他们尽情羞辱,也算是为明日的厮杀赔罪了。”
当鹤然一语落下,蔚风看向鹤然的眼神隐隐变了变,有欣赏,有感怀。她默默收起了一直藏在袖中的,那足以令鹤然功力尽失的毒药,嘱托了声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